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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沿途快驿的战报都看了一遍,没有收到他的讣告,她这才稍稍心安下来。

  一行人风餐露宿,将半个月的路程压缩到七日,抵达兴元府时已是八月中旬。

  与她预料中的兵荒马乱不同,城里整肃有序,许是戒严的缘故,静肃的街道略显冷清。

  蜀地的气候比京城要更湿润,白日里还有夏末的余韵。徐复祯一路驾马赶到转运司衙门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随行护卫已经提前通报过,见她到来,衙署的司吏上前迎接,打着笑脸道:“不知内尚书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徐复祯匆匆迈步往里头走,一面问:“你们转运使怎么样了?”

  那司吏紧走几步上前拦住她:“内尚书留步,霍大人病中不见客。”

  徐复祯停住脚步,余光瞥见庭前廊下已经有兵吏聚集上来。

  她耐着性子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内廷的徐复祯登门,问他见不见?”

  那司吏有些为难,却不动身,只反复强调:“大人病中不好打扰。内尚书还是移步官邸暂歇,待大人好些了,自然会去请内尚书相见。”

  去通报一声就这么难?

  徐复祯将那司吏上下扫了一眼,心里倏然一沉——该不会是他情况不太好了罢?否则衙署为何布置这么多兵吏!

  她更要去见他了。

  廊下的兵吏眨眼间聚拢到仪门前挡住她的去路。

  千羽骑的将士也应声聚在她的身侧摆开阵仗。

  两相对峙下,徐复祯见对方没有让路的意思,便朝身侧的领队道:“开路。”

  她的人“铮”一声抽出腰间短剑,对面的兵吏立刻抽刀相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仪门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有话好好说,何必动不动就刀兵相见?”

  话音落下,挡在门口的兵吏立刻左右退开。

  徐复祯往里头望去,见从仪门内走出一个穿缥碧罗衫的年轻男子。那人二十多岁的模样,窄长脸,修眉俊眼,举止间自有一股威仪气度。

  他正不露声色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心忽然一展,上前朝她拱手施礼:“兴元府知府夏承蕴,见过徐尚书。”

  徐复祯见终于有个能发话的人了,急切地说道:“我要见你们转运使。”

  夏知府侧身作请。

  那司吏急忙上前低声道:“大人,京里来的……”

  夏知府摆摆手,仍旧将她往里请。

  徐复祯因离得近,是以听到了那司吏的话,进门时便瞥了他一眼。

  这些人该不会把她当作成王的人,所以才这么防范她吧。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回想衙署里的戒严,不禁追问前面引路的人:“夏知府,转运使的情况究竟怎样了?”

  夏承蕴半皱起了眉头:“当胸的那道箭伤虽然凶险,却还算控制住了。只是这几日接连高烧,他成日地昏睡着,我看着有点不好。”

  徐复祯却微微放下心来。她这回是抱着见最后一面的决心来的,高烧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那夏承蕴又道:“徐尚书怎么突然过来了?介陵要是知道你来,恐怕不会高兴。”

  徐复祯听了这话,心中先是不悦,又听他语气熟稔,不由道:“你认得我?”

  他轻笑一声,道:“我跟介陵是知交,怎么会不认得嫂夫人?”

  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称呼,脸上倏然飞起红云,面色却是一沉:“少跟我套近乎,他是我什么人?”

  “是在下唐突了。”夏承蕴忙给她道歉,又笑道,“既然不是什么人,那徐尚书何以千里迢迢赶过来?”

  徐复祯面色窘然,又不好跟他生气,只得悄悄剜了他的背影一眼。

  霍巡的朋友怎么跟他本人一样可恶!

  夏承蕴走在前面,见后头寂静无声,转过连廊时便用余光瞥了一眼,见她皱着眉毛绷着脸,显见是生气了。

  他想起霍巡说她脸皮薄,逗一下就要气鼓鼓,今日见了果然所言不虚。

  他心中暗自好笑,不敢再打趣她,便一路无言引着她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门口。

  “介陵喝过药刚睡了半个时辰,徐尚书进去看看吧。”他伸手推开了门。

  徐复祯跨步入内,屋子里弥漫着幽淡的草药气息,临窗的帘子拉下来,里头一片寂暗。这里的床不像京城的架子床,像一张加长加阔的矮榻,却悬着高高的纱帐。

  一个婢女半跪在床头的脚踏上,正在冰盆里拧着一张帕子。见到有人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来。

  徐复祯走上前去对她道:“你先退下吧。”

  那婢女犹豫道:“奴婢要给大人敷冰帕子降温,不然烧起来很厉害的。”

  徐复祯从她手中接过帕子,轻声道:“我来吧。”

  夏承蕴站在门口,见那婢女这么没有眼色,忙招手将她带离了屋子,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徐复祯慢慢走到床边,探头往帐子里望去,霍巡就躺在竹簟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衾。屋子里昏昏沉沉的,他脸上也覆着一层绰绰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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