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熔炉启动的嗡鸣与警报的变调在同一瞬间炸开。
夏鹿杰的指尖刚触到"实验终止"按钮，耳道里的灼烧感便骤然化作贯穿颅骨的锐痛——周慕云的机械义肢影像正顺着神经往心脏钻，金属摩擦骨骼的声响在他太阳穴里轰鸣。
"咳！"他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主控台上。
于筱惠在怀里发出细弱的呜咽，小手却突然攥紧他手腕，掌心传来异样的冰凉。
夏鹿杰低头去看，女孩颈侧的结晶体正泛起幽蓝荧光，像有活物般从皮肤下钻出，在半空拉出银线。
变故发生在呼吸间。
周慕云的机械义肢碎片突然从夏鹿杰耳道暴射而出，带着腥甜的木樨香——那是他记忆里周慕云总用的木质香膏味。
银灰色义肢穿透夏鹿杰左胸的瞬间，他看见周慕云本人正站在五米外，机械左臂完全崩解，露出下面渗着木屑的血肉。
男人眼眶通红，嘴角沾着褐色血渍，却咧开个惨烈的笑："现在是第38次实验的第7分钟！"
木质化的血液从周慕云胸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青铜色的齿轮。
夏鹿杰能闻到血液里混着新锯开的檀木味，和三年前周慕云第一次给他看机械义肢时，工具箱里飘出的气味分毫不差。
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余光瞥见恶怪突然静止——那只原本拖着培养舱的怪物，此刻机械义眼正与他同步亮起猩红光芒，脊椎上的条形码纹路竟与陈海集团标志完全相反，像被按了镜像开关。
"镜子..."夏鹿杰呢喃着抬头，后颈的凉意在瞬间变成刺骨寒意。
所有镜面都在逆向旋转，原本映出的实验舱倒影正倒放般退回，镜中恶怪的动作从拖拽变成后撤，培养舱的裂纹正在愈合。
而于筱惠腕间的结晶体突然脱离皮肤，"叮"地插进齿轮中心，幽蓝光芒里浮起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重生前的实验室，年轻的自己正对着摄像头记录："每次死亡都是重启的契机..."
"你以为的重生？"甜腻的女声裹着腐叶味钻进鼻腔。
夏鹿杰猛地转头，看见白思楠的脸正从主控台的流体界面里渗出来，她的长发化作藤蔓锁链，每根藤条都连着一面旋转的镜子，"不过是实验体的记忆回溯罢了。"
他的左手在此时开始木质化。
指节间泛起细密的年轮纹路，触感从温热的血肉变成干燥的檀木，而右手却在同时隆起金属关节——那是周慕云机械义肢的构造，齿轮与弹簧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夏鹿杰下意识去抓胸口的伤口，却在镜中瞥见更骇人的画面：第37次实验的场景正倒放在镜墙里，他本人握着手术刀，正在给遍体鳞伤的周慕云安装机械义肢，而周慕云的眼睛，此刻正和现在一样，蓄满血泪。
"不..."夏鹿杰喉间发出破碎的否认。
于筱惠的结晶体突然灼烫，烫得他松开手，女孩的脸在蓝光里忽明忽暗，像随时会被镜面吸进去。
恶怪的尾巴突然扫过他脚边，这次不是拖拽，而是轻轻碰了碰于筱惠垂落的发梢——那动作太像老李生前哄她吃药时的模样，夏鹿杰猛地想起，老李临终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小惠的结晶体，是破局的钥匙。"
"第38次实验剩余六分钟。"周慕云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的嗡鸣，他的身体正在崩解，从指尖开始化作木屑，"杰子，你口袋里的血渍..."
夏鹿杰下意识摸向口袋，半块怀表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那是于承光的遗物。
血渍还带着体温，可此刻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替于筱惠挡变异体时，他根本没受伤。
那血渍，是于承光在培养舱里咳出来的，是他用最后的力气从通风管滴下的。
"所以老于的心脏..."夏鹿杰抬头看向通风管，那里已经没有银色血液，只有凝固的暗斑。
主控台的蓝光收缩得更厉害，"实验终止"按钮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实验体编号009，夏鹿杰。
镜墙的旋转突然加速，白思楠的藤蔓锁链勒得镜面发出脆响，她的脸扭曲成无数碎片："终止？
你早就是实验的一部分！
每次你按下按钮，都是在给陈海输送数据——"
"够了！"夏鹿杰吼出声，右手的机械义肢突然爆发出力量，他抓过于筱惠的结晶体，朝齿轮中心狠狠一按。
镜面的旋转猛地停滞，所有倒影同时静止，周慕云的木屑停在半空，白思楠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于筱惠的结晶体泛起刺目白光，夏鹿杰看见自己的记忆像被扯碎的布帛——重生前的雪夜，于承光塞给他怀表时，眼底闪过的不是担忧，而是某种释然；周慕云第一次说"机械义肢比人可靠"时，指节在桌下微微发抖；老李替他整理物资时，总在避开他的视线数日历。
"原来从一开始..."夏鹿杰的声音发颤，左手的木质化已经蔓延到小臂，右手的机械义肢却开始渗出银色血液，和于承光的一样。
镜墙中，第37次实验的画面仍在循环，他看见自己在安装完义肢后，对着昏迷的周慕云说："下一次，我会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