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的风,带着戈壁的砂砾,刮在人脸上生疼。突摩勒的坐骑早已累得口吐白沫,他却依旧死死攥着缰绳,一路向西,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身后的唐军追兵似乎已经被甩开,哈拉和林的火光也早已消失在地平线尽头,但那种被死亡追逐的恐惧,却像附骨之疽,牢牢粘在他心头。
“可汗,前面……前面快到石国边境了!” 一个亲卫用嘶哑的声音禀报,他的嘴唇干裂出血,脸上布满了风霜和恐惧的沟壑。
突摩勒猛地抬起头,顺着亲卫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山峦,两山之间夹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地势险要,正是进入石国的必经之路——“一线喉”。过了这一线喉,便是西突厥的势力范围,石国与突厥素有往来,或许能暂时容他喘息。
“一线喉……” 突摩勒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地方他曾来过,当年西征时,他就是从这里率领铁骑攻入石国,迫使石国国王称臣纳贡。没想到短短数年,他竟会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再次踏上这条路。
他勒住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残兵。从黑风口逃出来的一万人,经过这几日的奔逃,又减员了近三成,剩下的七千余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的兵器也大多残缺,哪里还有半分草原铁骑的威风?
“都打起精神来!” 突摩勒强撑着威严,对残兵们喊道,“过了一线喉,就是石国!到了石国,我们就能喘口气了!等我们恢复了实力,再回来报仇!”
残兵们麻木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斗志,只有疲惫和绝望。他们早就听够了这种空头支票,从哈拉和林到黑风口,再到如今的一线喉,可汗的承诺,从未兑现过。
突摩勒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他现在只想着活下去。他催马向前,进入了一线喉的狭窄通道。
通道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怪石嶙峋,只有中间一条仅容数骑并行的土路。风声穿过山壁,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天不灭我啊!” 突摩勒看着这险要的地势,突然没来由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峡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癫狂,“唐军都是酒囊饭袋!追了这么久,还是让我逃出来了!”
他勒住马,指着两侧的山壁,对身边的亲卫吹嘘道:“你们看这一线喉!地势如此险要,若在此处设有一支伏兵,我们岂不是插翅难飞,尽皆沦为唐军的笼中之鸟?哈哈!可他们没有!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会走这条路!”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从两侧的山壁上传来:
“突摩勒!汝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突摩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猛地抬头,只见两侧的山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身着唐军铠甲的士兵,他们手持弓箭、长矛,居高临下地看着通道中的突厥残兵,眼神冰冷,杀气腾腾。
为首的一员大将,身披黑色铠甲,手持长柄大刀,立于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正是积石道行军总管——左天宝!
原来,李铮在部署北伐时,早已考虑到突摩勒可能西逃至石国或西突厥,特意命令左天宝率领一支精锐,绕道至一线喉设伏。左天宝虽以稳重着称,却也深谙用兵之道,他率军昼夜兼程,提前三日便抵达一线喉,隐蔽在山壁的密林和石缝中,只等突摩勒自投罗网。
“左……左天宝?!” 突摩勒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粉碎。他怎么也想不到,唐军竟然连他逃向石国的路线都算到了,还在此处设下了天罗地网!
“不可能!这不可能!” 突摩勒像是疯了一样,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嘶吼道,“我乃突厥大可汗!岂会向你们这些南蛮投降!”
他被彻底激怒了,或者说,是被彻底逼疯了。连日的奔逃、失败的打击、此刻的绝境,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
“杀!给我杀出去!” 突摩勒怒吼着,调转马头,挥舞着弯刀,朝着左天宝所在的山壁方向冲去,“冲破这里,就是石国!杀出去,每人赏牛羊千头!”
然而,他的呼喊并没有激起残兵们的斗志。这些突厥士兵看着两侧山壁上密密麻麻的唐军,感受着那如同实质的杀气,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冲锋?
只有少数几个突摩勒的死忠亲卫,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朝着山壁冲去。
左天宝站在山壁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死活!”
他没有下令放箭,而是做了一个手势。
就在突摩勒的战马即将冲到山壁脚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不好!” 突摩勒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勒马,却已经晚了。
“唰啦——”
数道粗壮的绳索,突然从地面下弹出,如同毒蛇般缠绕住了突摩勒和他身后亲卫的战马腿!
这是左天宝早已布置好的绊马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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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噗通!”
战马猝不及防,纷纷被绊倒在地,将马背上的突摩勒和亲卫狠狠甩了出去。突摩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手中的弯刀也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的乱石堆里。
“抓住他!” 左天宝一声令下。
早已埋伏在山壁下的数十名唐军亲卫,如同猛虎下山般冲了出来,手持绳索和短刀,迅速扑向摔倒在地的突摩勒。
突摩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名亲卫死死按住。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嘶吼着,咒骂着,像一头被缚的野兽:“放开我!我是大可汗!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但他的挣扎是徒劳的。唐军亲卫们手脚麻利地将他按住,用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