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武十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凛冽。
大唐的腹地,在秦正阳的励精图治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关中平原的麦田盖上了薄薄的瑞雪,预示着来年的丰收;洛阳的市集依旧热闹,南来北往的商队带来了各地的特产;神都的宫殿里,秦正阳正与大臣们商议着开春后疏浚黄河的事宜,眉宇间是对盛世的期许。
然而,大唐的北方邻居——突厥,却正经历着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史诗般的灾难”。
这场灾难,始于一场罕见的大雪。
起初,只是寻常的冬雪,牧民们还笑着说:“瑞雪兆丰年,明年草肯定长得好。” 他们像往年一样,将牛羊赶进避风的山谷,准备过冬。
但谁也没想到,这场雪,下起来就没完了。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雪花连下了三日三夜,覆盖了草原上的一切。往日奔腾的河流冻成了厚厚的冰,连绵的山谷被积雪填平,放眼望去,茫茫一片,分不清哪里是草原,哪里是沟壑。
更可怕的是低温。
草原的冬天本就寒冷,今年的气温却低到了极致。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霜,裸露的皮肤碰到铁器就会粘住。牧民们裹紧了最厚的兽皮,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灾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最先遭殃的是牛羊。这些草原上的生灵,在严寒和积雪中,成批成批地倒下。厚实的积雪覆盖了牧草,牛羊找不到食物,只能啃食冰雪,很快就虚弱不堪。夜里,气温骤降,第二天清晨,山谷里、帐篷外,到处都是冻僵的牛羊尸体,有的甚至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像一座座冰雕。
“我的羊……我的羊啊!” 一个老牧民跪在雪地里,抱着一头冻硬的小羊,哭得撕心裂肺。他毕生的积蓄,全家的生计,都系在这群羊身上,如今,只剩下一地冰冷的尸体。
这样的场景,在突厥的草原上,随处可见。
据后来的统计,这场大雪,冻死的牛羊超过了突厥总存栏数的七成。对于一个以畜牧业为生的民族来说,这无异于釜底抽薪。
牛羊没了,牧民们的食物也成了问题。起初,他们还能宰杀病弱的牲畜充饥,可很快,连病弱的都没了。人们开始挖雪下的草根,煮树皮,甚至煮皮带、煮兽骨,但凡能入口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饥饿,像无形的瘟疫,在草原上蔓延。
老人和孩子成了最先倒下的人。帐篷里,时常传来绝望的哭泣,那是失去亲人的牧民,在寒风中无助地哀嚎。有 entire 部落,因为找不到食物,全族冻饿而死,只留下空荡荡的帐篷,在风雪中摇晃。
突厥的王庭牙帐,位于漠北的斡尔朵,同样笼罩在愁云惨雾中。
大可汗突摩勒,站在牙帐外,望着漫天飞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是突厥历史上以勇武着称的可汗,曾率铁骑踏遍漠北,让周边部族臣服。可面对这场天灾,他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可汗,各部落的求援信,已经堆成山了。” 一个老臣颤巍巍地递上一叠羊皮信,“他们说,再不给粮食,就要全族灭亡了。”
突摩勒接过信,粗略翻了翻,上面全是“缺粮”“冻死牛羊”“请可汗救命”的字眼。他猛地将信摔在地上,怒吼道:“粮食?哪来的粮食?王庭的粮仓,也快空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锦绣长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他是杜正伦,一个汉人,却凭借着油滑的口舌和“独到”的见解,赢得了突摩勒的信任,成了牙帐中的重要谋士。
没人知道,杜正伦的真实身份,是大唐安插在突厥的奸细,他的任务,就是挑拨突厥内部矛盾,削弱其国力。
“可汗息怒。” 杜正伦躬身行礼,声音谄媚而“恳切”,“区区大雪,何足惧哉?真正可怕的,是人心浮动。”
突摩勒皱眉:“什么意思?”
“可汗想,” 杜正伦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雪灾虽重,但只要王庭的威严还在,各部就不敢乱。如今他们哭着要粮,看似可怜,实则是在试探可汗的底线。若是一味纵容,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日后必生叛乱!”
“你的意思是……” 突摩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赋税!” 杜正伦斩钉截铁地说,“不仅不能减免,还要加倍征收!”
“什么?” 旁边的老臣惊呼,“杜先生,万万不可!现在各部都快饿死了,再加税,只会逼反他们!”
“老大人此言差矣。” 杜正伦冷笑一声,“加倍征税,一来可以充实王庭粮仓,有了粮,才能掌控全局,想给谁就给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衣食父母;二来,可以甄别那些不忠的部落——连税都交不上的,必是有异心,正好借此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巩固可汗的统治!”
他看着突摩勒,语气充满了蛊惑:“可汗是草原的雄鹰,岂能被几只饿狼的哀嚎吓住?只有铁腕,才能让他们屈服!等度过这场雪灾,可汗再率铁骑南下,从大唐抢些粮食、丝绸,何愁不能恢复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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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摩勒本就性格刚愎,又被杜正伦的“铁腕论”说动。他觉得,杜正伦说得对,自己是大可汗,绝不能向手下的部落示弱!
“好!就按你说的办!” 突摩勒一拍大腿,“传我命令,各部落即刻上缴双倍赋税,牛羊、皮毛、粮食,有什么交什么!若有违抗,以叛逆论处,灭族!”
老臣们吓得连连劝谏:“可汗三思啊!这是逼死他们啊!”
“滚开!” 突摩勒一脚踹开老臣,“本可汗的决定,谁敢质疑?”
命令一下,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浇上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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