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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听罢,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位大将退下,独自一人面对着山上的困局。
远远喊道:
“杨将军护驾有功,我都记在心里。”
他的声音,醇厚而充满了信服力,仿佛能安抚世间所有的躁动与不安,竟让山上那些本已紧张到极点的白波军士卒,都下意识地放松了紧握兵器的手。
“准了!官爵、财宝,一样都不会少!待回到皇宫,我必亲自上表陛下,为将军请功,封侯拜将,光宗耀祖!”
“如今逆贼已退,还请将军护送陛下移驾回宫,我与百官,将亲自在宫门迎接,为陛下与将军接风洗尘!”
“让路!”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那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铁桶阵,竟真的如摩西分海一般,缓缓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足以容纳杨奉全军通过的、直通洛阳城方向的道路。
马超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张挂着温和笑容的脸,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却又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奉迎天子,不是他的责任,他来此,只为了保护天子不受无影阁刺客的刺杀。
天子归于曹操之手,有这般铁血雄师与不世猛将护卫,再念及他昔日独追国贼的忠名,至少眼下,圣驾的安危已是无虞。
他牵过“里飞沙”,翻身上马,朝着那山丘之上微微颔首,算是与徐晃,这位值得尊敬的武者,做了最后的告别。
而后头也不回地拨转马头,身形如一道离弦的银色箭矢,朝着西方,那片属于他的、黄沙漫天的土地,先行离去。
他要去寻一个故人。
他要将此间发生的一切,亲口告诉那个,从荆州星夜兼程赶来的臭小子。
他想看看,当赵子龙听到这天下又多出了典韦这位不世出的猛将时,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山丘之上,杨奉在得到曹操亲口的许诺之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般,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他颤颤巍巍地,在徐晃的搀扶下站起身,指挥着麾下残兵,护送着那辆破旧的牛车,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山丘,走进了那片由曹军精锐组成的、如同钢铁丛林般的军阵之中。
道路两旁,是无数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杨奉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将内里的衣衫都已浸透。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正走在一条通往新生的、铺满了刀枪的道路上。
然而,就在他的队伍,行至一名手持巨锤、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巨汉身旁时。
曹操那温和的声音,再一次,不疾不徐地响起。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中,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一种冰冷刺骨的、不容置疑的审判。
“杨奉身为汉臣,竟敢以天子为筹码,要挟朝廷,哄抬身价,实乃大不敬之罪!”
“许褚!”
“此等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那名如同铁塔般的巨汉,许褚,猛然发出一声如同虎吼般的暴喝!
他眼中凶光爆射,手中的虎头大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风声,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朝着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杨奉,当头砸下!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柄厚重如山岳的贯石斧,竟在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杀出,以一种决绝到惨烈的姿态,死死地架住了那柄足以开山裂石的巨锤!
火星,如同盛夏最绚烂的烟花,轰然迸溅!
徐晃双目赤红,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顺着斧杆疯狂涌来,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瞬间崩裂,滚烫的鲜血顺着手臂直流,但他依旧咬紧牙关,死死地挡在杨奉身前,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主公快走!”
杨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魂去了七魄,惨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迅速翻身上马,猛地拨转马头,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之上,口中发出绝望而怨毒的嘶吼。
“曹贼!你出尔反尔!不得好死!”
他带着麾下最后那点同样惊慌失措的残兵,如同一群被捅了窝的丧家之犬,朝着军阵的缝隙,亡命奔逃。
而徐晃,却已被那如同潮水般涌上的曹军精锐,连同那状若疯虎、一击不成再度举锤砸来的许褚,一同淹没。
他手中的贯石斧,舞出一片片厚重的莹蓝光幕,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雾,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气血翻腾,内腑如焚。
他如同一块被惊涛骇浪反复拍打的礁石,孤立无援,却死战不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那个早已弃他而去的所谓主公,争取着最后逃生的时间。
然而,双拳终究难敌四手,英雄,亦有气尽之时。
不知过了多久,那密如急雨的金铁交鸣之声,终于渐渐稀疏,变得沉重而迟缓。
当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徐晃眼前一黑,那柄陪伴了他半生的贯石斧再也无法握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时,数十杆冰冷的、闪烁着寒芒的长矛,已然抵住了他身上所有的要害,刺破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