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神话中的城
,怕是要成真了。”
李长久正想回嘴,却被宁小龄拽了拽袖子。小姑娘指着远处的山坳,雪狐灵体突然兴奋地转圈:“那里有轮回的气息!好像是……新的冥府?”众人走近才发现,山坳里立着块半截石碑,上面刻着“九幽”二字,正是冥君神之心所化。碑前蹲着个穿素衣的少年,正用树枝画着奇怪的符文——竟是失踪许久的树白。
“白灵前辈的骨头让我守在这儿。”树白抬头时,空荡荡的袖管晃了晃,“她说等封印破了,总要有人看着轮回的门。”李长久看着他指尖的符文,突然想起白灵临死前的眼神,那哪里是想建自己的神国,分明是在为新世界铺第一块砖。
正说着,天边飞来两道剑光。柳珺卓踩着剑鞘落地,身后跟着拎着酒壶的卢元白。“剑阁的人都在收拾东西。”柳珺卓抛给李长久一柄短剑,剑身上刻着“木君十”三个字,“剑圣说,以后不用守什么天榜了,想喝酒想练剑,自己说了算。”卢元白突然喷了口酒,指着李长久身后:“那不是紫天道门的十三雨辰吗?她来干嘛?”
众人回头,只见十三雨辰领着几个紫天道门弟子,正蹲在不远处开荒。她听见动静,红着脸抱来一捧刚摘的野果:“十无宗主死前说……欠谕剑天宗的总要还。我们寻思着,先种点粮食,总不能让新世界的人饿肚子。”
李长久突然笑出声。他想起十二神国的权柄纷争,想起不可观的森严等级,想起那些为“神国”二字流的血,再看看眼前——曾经的仇敌在种地,高冷的剑修在送剑,连冥府门前都蹲着个画符的少年。
“喂,你们看那边!”司命突然指向星空,圣人座船正在缓缓降落,船板上站着个穿虎皮裙的身影,手里的金箍棒金光闪闪。齐天大圣跳下来时,震得地面都在抖:“小崽子们,老道我找着回家的路了!”他指了指船帆,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字,“地球坐标:东经……”后面的字没人认得,却看得李长久眼眶发烫。
叶婵宫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梦境权柄在她掌心化作半透明的蝴蝶:“太初六神当年逃离地球,是为了避开‘恶’的追杀。他们建神国牢笼,不是想困住谁,是怕我们重蹈覆辙。”她偏头看他,眼底有星光流转,“现在牢笼破了,路该往哪走,得我们自己选了。”
李长久抬头时,正撞见三足金乌的虚影从太阳里探出头,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他突然想起前世被师尊斩落先天灵的那一刻,原来不是结束,是开始——是太初六神的梦该醒了,是帝俊与羿的执念该放了,是李长久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了。
“走了。”他挥挥手,率先往平原深处走去。赵襄儿哼了声,却快步跟上;陆嫁嫁的剑光在他身后护着;宁小龄抱着雪狐,叽叽喳喳说着新冥府的规划;司命的时间沙流在指尖打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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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柳珺卓正跟卢元白抢酒壶,十三雨辰的弟子们唱起了紫天道门的古老歌谣,树白在九幽碑前画好了第一扇门。星空下,圣人座船的灯光像串星星,照亮了平原尽头的路。
李长久低头踢了块石头,石头滚出去老远,撞上一株刚发芽的树苗。他摸了摸鼻子,习惯性地想说“我就是个小道士”,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前面的路,一起走啊。”
风穿过新抽的枝芽,带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故事,往更远的地方去了。神话落幕之后,人间正好开场。
平原深处渐渐有了人烟。
最先搭起木屋的是树白,他用白灵遗留的骨粉混着泥土夯墙,九幽碑前的符文渐渐连成阵,竟真的引来了第一缕轮回之光。有天清晨,李长久路过时,看见个穿粗布衣裳的老者从光里走出,树白正递给人家一碗热粥——那是当年死在红尾老君手下的樵夫,轮回路上迷了路,竟被新冥府的微光引来了。
“这粥里放了凝神草。”树白见他望过来,挠了挠头,“白灵前辈的骨头说,轮回最忌心慌,喝口热的能定魂。”李长久看着老者捧着粥碗的手在发抖,突然想起皇城诡案里那些枉死的冤魂,原来所谓救赎,从不是惊天动地的伟力,是有人在轮回的路口,愿意多等一盏茶的功夫。
往南走三里,是紫天道门开垦的田垄。十三雨辰带着弟子们种出了第一茬麦子,金黄的麦穗压弯了腰,风一吹就沙沙响。有天陆嫁嫁练剑路过,被十三雨辰硬塞了个麦饼:“用新磨的面粉做的,你尝尝。”麦饼有点糙,却带着阳光的味道,陆嫁嫁咬了一口,突然想起天窟峰底的寒牢,那时总觉得世界非黑即白,如今才懂,能安安稳稳吃口热饭,比什么剑道巅峰都实在。
宁小龄在九幽碑旁搭了间小阁楼,专门记录轮回者的故事。她的雪狐灵体越来越通人性,常趴在窗台听那些或悲或喜的过往。有天李长久进去时,正看见她在写一个女子的故事——那是悬日峰的宛琴,当年与卢元白分开后郁郁而终,轮回时却笑着说“这辈子想种桃树”。宁小龄笔尖一顿,抬头道:“长久哥,原来放下不是忘了,是想起时,心里不疼了。”
赵襄儿把赵国的旧部都接了过来,在平原西侧建了座新城。她不再穿龙袍,常系着粗布围裙在市集上逛,看见卖糖人的小贩,会像个小姑娘似的蹲下来看半天。有次李长久撞见她给孩子们讲“织魂之术”,却把那骇人的禁术说成了“妈妈给宝宝讲故事时,心里的光”。赵襄儿看见他,挑眉道:“怎么?女皇就不能讲童话?”李长久笑着摇头,原来当年那个立誓“夺回国土”的少女,早就把“家国”二字,种进了更柔软的地方。
司命的时间沙流成了最好的计时器。她在城中心摆了个摊子,谁想看看“过去的自己”,就用一件开心的事来换。有人换了初见时的心动,有人换了儿时的无忧,只有李长久从没换过。司命问他为什么,他指了指远处——陆嫁嫁在教孩子们练剑,宁小龄在阁楼里写故事,赵襄儿正举着糖人追跑闹的小孩,叶婵宫站在田埂上,看十三雨辰他们收割麦子。
“你看,”李长久笑得眼角弯起,“最好的时光,不就在眼前吗?”
司命的沙流突然停了停,然后化作一串风铃,挂在他腰间。
后来,圣人座船的“地球坐标”被李长久拓了下来,刻在新城的门楼上。没人认得那些字,却都知道那是“家”的方向。有天夜里,李长久躺在屋顶看星星,陆嫁嫁挨着他坐下,剑穗上的铃铛轻轻响:“想回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