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断界城的码头已飘起薄雾。李长久背着个旧酒葫芦,蹲在石阶上数着浪花玩,脚边放着个巴掌大的木盒——里面是他从葬神窟带出来的半块龟甲,刻着"日落"二字。
"磨蹭什么?"司命踩着晨光落在他身边,银发上还沾着露水,"再不走,柳家姐妹该把你的剑熔了铸犁。"她瞥向木盒,突然皱眉,"这龟甲的气息...和夜除师傅的命运沙漏一样。"
李长久挑眉,刚要开口,却见薄雾里驶出艘乌篷船。船头立着个红衣女子,正是姬玄,他挥着支画笔笑道:"七师弟,三师兄我来送份大礼。"说罢将画卷往空中一展,画中榕树的根系竟与龟甲纹路完美重合,"太初六神的葬身地,都在这树底下藏着呢。"
船刚离岸,柳珺卓便带着柳希婉御剑而来。前者一脚踹开船篷,将个酒坛扔给李长久:"陆嫁嫁托我带的,说掺了她的剑心淬过,专治你这种睹物思人的毛病。"柳希婉则蹲下身研究木盒,指尖刚触到龟甲,整艘船突然剧烈摇晃——水下浮出无数青铜锁链,链端锁着的,竟是九婴残留的最后一颗头颅。
"看来瀚池真人没说实话。"李长久拧开酒坛,酒液泼在锁链上瞬间燃起青火,"他和修蛇合体时,早把九婴残魂分了一半喂给这老榕树。"火光中,龟甲上的"日落"二字突然流转金光,映得每个人眼底都浮现金乌虚影。
司命突然起身,银发无风自动:"时间要乱了。"她指向西方,那里的天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太阳明明还挂在半空,却像被人蒙上了层黑布,"是'暗日'预言...比预计早了三年。"
话音未落,榕树方向传来巨响。众人回头时,只见那千年古木正拔地而起,气根在空中织成巨网,将半个断界城都兜在网中。网眼间,赵襄儿的身影一闪而过,九道金羽如利剑般刺穿黑雾,她的声音顺着空间裂缝传来:"李长久,借你的三足金乌一用!"
李长久仰头灌了口酒,突然笑出声。他将木盒抛给姬玄,纵身跃出船舷时,背后已展开金乌翼:"告诉陆嫁嫁,今晚我带朱雀神国的桂花酒回去。"金光掠过水面时,他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发烫,神御师姐留下的那枚令牌与赵襄儿送来的钥匙竟贴在一起,化作块完整的圆盘,正面刻着"太明",背面是"纯阳"。
船尾的柳希婉突然轻咦,她捡起李长久掉落的片金羽,发现羽管里藏着张字条,是陆嫁嫁的笔迹:"剑冢深处有面照心镜,能分清你是李长久,还是帝俊。"
薄雾渐渐散去,乌篷船在锁链的拉扯下驶向榕树。姬玄展开画卷,发现原本空白的角落多了行字,像是李长久刚添上去的:"日落之后,便是长明。"远处,金乌的啼鸣穿透黑雾,将暗日撕开了道口子,漏下的光落在榕树叶上,竟凝成了颗颗露珠,每颗都映着张笑脸——有宁小龄举着野果的模样,有司命皱眉的样子,还有陆嫁嫁擦拭长剑时的侧脸。
柳珺卓望着那道金光,突然将画卷卷起来敲了敲船舷:"再不开快点,好酒都要被那家伙独吞了。"
金乌啼鸣撕开暗日的刹那,榕树气根织就的巨网突然迸发出七彩霞光。赵襄儿立于网眼中央,九羽金翅将"纯阳"权柄催发到极致,可黑雾却像潮水般不断涌来,甚至开始侵蚀她的衣袂。
"磨蹭死了!"她咬着牙骂了句,指尖却悄悄捏紧那枚青铜圆盘——李长久的"太明"权柄正顺着圆盘纹路爬向她掌心,像有只温暖的手在与她相握。
"骂谁磨蹭?"熟悉的戏谑声从霞光中传来。李长久踩着金乌真火落在她身边,酒葫芦抛了个弧线砸向黑雾,"尝尝这个,陆嫁嫁的剑心酒,专治各种妖魔鬼怪。"青蓝色的火焰在黑雾中炸开,竟烧出片星空,每颗星辰都对应着十二神国的位置。
赵襄儿挑眉,刚要讥讽他两句,却见榕树根系突然剧烈抽搐。那些原本缠绕九婴残首的青铜锁链,此刻正顺着树根往地底钻,链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竟是太初六神的权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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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李长久突然拽住她后退,"这树在吞噬神国权柄!"话音未落,地面裂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脉络,每条脉络里都流淌着金色液体,细看竟全是浓缩的时间碎片。
此时乌篷船已靠岸,姬玄展开的画卷突然无风自燃,灰烬在空中聚成玄泽的虚影:"七师弟,这榕树是天地的'记忆容器',藏着太初六神被弑的真相!"他指向沟壑深处,那里有团模糊的光影,隐约是个人形,"看清楚,杀了我们的是谁!"
光影逐渐清晰,竟同时浮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举着长剑的帝俊,另一个是握着空间权柄的羲和。李长久瞳孔骤缩,腰间的青铜圆盘突然炸裂,碎片扎进他掌心,化作"帝俊"二字的烙印。
"原来如此..."赵襄儿的声音带着颤抖,九羽金翅突然收起,"我们前世,就是弑神者。"她抬头望向李长久,眼底的挣扎渐渐化作决绝,"所以太初六神才设下杀局,要让我们永世纠缠,不得善终。"
黑雾中传来冷笑,假暗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总算想明白了?你们的每一次轮回,都是在给这棵树施肥!"无数黑色藤蔓从沟壑中钻出,顶端开着诡异的花,花蕊里映着各人心魔——陆嫁嫁面对的是剑疯子的残魂,宁小龄看到的是化妖时的血腥,司命眼前则站着夜除的虚影。
李长久突然大笑,他扯下腰间的酒葫芦一饮而尽,金乌真火在他周身熊熊燃烧:"施肥?那今天就让它烧个干净!"他冲向赵襄儿,掌心的"帝俊"烙印与她眉心的"羲和&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