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再相见

不再说什么,安排了他的位置,余光捕捉到门口的身影,转过头来,认出姜妤,不由得怔住。

  姜妤见他发现了自己,微微福身,“少卿安好。”

  陆知行怔忡回神,忙向她回礼,“见过公主。”

  他欲言又止,碍于周围宫人,只问,“不知公主是何时回来的?”

  “今天早上,”姜妤对他心怀愧疚,“少卿在代郡受伤,不知可大好了。”

  陆知行道,“下官无妨,公主不必忧心。”

  姜妤勉强一笑,“那便好,少卿劳心劳力,都不曾有机会谢你。”

  陆知行温声推辞,“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公主…何需挂怀。”

  人在面对纯粹的善意时,总会不自觉地暴露脆弱,姜妤感觉到自己话音都有些发抖,强行压了下去,“既然我来早了,先出去走走,不打扰了。”

  她转身而出,陆知行神游片刻,三两句将余下事情安排好,也寻了个借口离开,在宫室后的回廊转角找到她,“公主。”

  姜妤正望着廊上宫灯出神,身旁只有芳枝在侧,闻言转身,打量了眼四周,“少卿不是在忙?”

  陆知行上前,“公主别紧张,这时候宫人都在躲懒,不会过来的。”

  姜妤点点头,“您还有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陆知行道,“那日我在扶风见到辒辌车,便猜测那是靖王准备的,他想把你…”

  把你变成禁脔。

  陆知行羞于启齿,没说下去,只问,“你还好吗?”

  姜妤哂然,“好不好,不由我自己做主。”

  陆知行心里没来由地难过,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暮色寂寂,相对无言,身侧芳枝突然仓皇跪下,“王爷。”

  两人一齐回头,看到裴疏则站在廊下。

  他穿着亲王常服,墨底金线蟒袍极具威压,眼底凉透,冰冷视线落在姜妤身上。

  姜妤注意到他唇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但本能的抗拒让她只与他对视了一瞬,最终还是沉默以对,什么都没说。

  陆知行俯身拱手,向他行礼。

  裴疏则视若无睹,走向姜妤,高大身形转瞬逼近,姜妤不由得后退,肩胛撞在廊柱上,被宫灯投下的阴影覆盖住了整个身体。

  但他没有停留,黑影从她身上侵漫又挪开,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褚未眉头紧蹙,睇她一眼便紧跟上去,芳枝瘫软在地,抚着胸口喘气。

  姜妤混沌神思却突然一恍,遽然清明——皇帝之所以选她,是想借这桩婚事,激裴疏则向陈兆发难,他病成那样,没多久可活,得尽快让这两名重臣两败俱伤。

  可惜皇帝自作聪明,裴疏则早就被她得罪死了,不可能去跳这个坑。

  那要是陈兆提前死了呢?

  姜妤手不自觉去探腰间药囊,睫羽无声一抬。

  风茄花用完了,莨菪子却还剩不少,即便毒不死人,过量和酒下去,也有望将人放倒,她还有簪钗,有披帛,能扎人喉咙,勒人脖颈。

  裴疏则和皇帝注定你死我活,凭她对他的了解,只要陈兆死了,必然能立刻抓住机会,天下易主,也就不会有人再对她的亲人下手了。

  姜妤抬首,望向西直门。

  皇帝让她经肃方台入宫,无非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可他似乎不明白,弱者不止有畏惧和服从,还有爱和恨。

  这两种最原始的情绪比任何谋求都直白易得,简单到像网兜里的小虫,即便会因卑弱长久陷困,可只要得一丝罅隙,便会本能地、不要命地往外钻,断翅斩腿也不会停下。

  陆知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主,您没事吧?”

  姜妤回神,笑了一下,“没事。”

  陆知行担忧道,“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姜妤笑笑,抬起清目,“多谢少卿帮我这样多,天命如此,终归挣不脱罗网,有什么机会便做什么事吧,总归不算白活一场。”

  *

  裴疏则阔步去往殿中,褚未亦步亦趋,生怕他想不开,低声开解,“那陈兆年逾四十,死了亡妻,后院里光小妾就有十二三,姜姑娘还没他的庶长子大,不会是真心想嫁的。”

  裴疏则停下,语气惑然,“未叔与我说这作甚?”

  褚未跟着他刹住脚步,“殿下伤势未好,不能动怒。”

  裴疏则冷笑了声,“为一个时刻想我死的人动怒,我还没那么傻。”

  他说罢,再不回顾,径直入席。

  暮色四合时,皇帝才姗姗来迟,携皇后和郑贵妃赴宴,众人见礼后,都各自归了座。

  所有人都各怀鬼胎,可等歌舞之声响起,舞女长袖翩翩时,倒也演出了几分祥和太平的景象。

  “此次家宴,也是给疏则接风,”皇帝率先举起酒杯,笑吟吟道,“你只用三个月,便收复大榆关,彻底解决了边防战乱,朕得敬你一杯,替边疆百姓谢你。”

  裴疏则起身道不敢,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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