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冥婚:未入洞房先入土
的笑是这少年在装模作怪。
他虽然态度有些阴晴不定,但想来是听见她在棺中闹的动静,所以出手相助。
“哥哥何许人,从哪里来?”言朝息试探道。
见言朝息目光狐疑,沈昙干咳一声:“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总之……总之我们日后关系匪浅,你今日命不该绝。”
语毕,少年白瓷般的面颊边竟冒出古怪的嫩粉。
言朝息扯了扯嘴角。
深更半夜,突然冒出个神仙一样的哥哥,还说与自己关系匪浅。
有点怪。
言朝兮昂起头:“有多匪浅啊?”
沈昙思忖片刻:“大抵是……能日日一块吃饭的干系。”
他麻木了。
总不能对这个小丫头说,“姑娘,我是你十年后的夫郎”。
何其无耻,下流。
言朝息明白了。
他这是在套近乎。
“你是不是来取冥器的?”言朝息不欲废口舌,“棺底的皆是赝品,但……”
“我就不一样了,我与雍州州治凤玱城南宋太师府上有旧,若哥哥肯护送我回府,老太君定会赏赐于你,半生不愁。”言朝息眉目含笑,有些讨好地拽了拽小郎君的袖子。
她熟知舆图,茶档口近雍州。
雍州州治凤玱城南,只一户宋府,便是君都声名威赫的鲁国公祖宅。
坐宅的宋太师早已过身,如今主事的宋老太君膝下养女宋端娘为言朝息嫡母,宋家长媳白珠珠是言朝息生母白璎璎之姐。
虽说谱系七拐八绕,但枝繁大族,总会为情面照拂她三分。
这饼画得太圆,想到那位出言便夹枪带棒的宋老太君,言朝息瞬间粟栗不已。
再说这小贼,言朝息乐观地说服自己,他本可以在棺木入土后,阴媒人走后,再开馆盗走冥器。
她是死是活,其实不要紧。
此人到底不是大奸之辈。
他虽穿了身老气的道袍,不似土夫子短打装束,但也想是家境困难。
今上尚道远佛,修观普经,逢天师诞辰后,道观分发贡果与旧衣。
上至国君,中至朝臣,她的父亲,太子少傅言荞,便喜爱居府行易,如此直领大襟,下至平民,也有如此附庸的。
沈昙将长明烛摆在棺沿上,抱剑看着面前还没有他肩头高的小姑娘正眨着雪亮的杏眼,期待着他的回话。
他哽住了。
她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跟那些赝品不一样,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明珠。
沈昙被那道灼热的眼神盯得实在手无足措,半晌后小声应了声“好”。
“你答应了对不对!”言朝息欢喜道。
“嗯。”少年高冷应道。
*
两日前,菩如山虚弥观。
草亭中,案上铜钱显示的卦象令沈昙眉心直跳,他索性敛袖拔了几片亭外的十丈垂帘,迎风起卦。
师弟常明懒散坐在蒲团上,挠了挠身侧鼾睡的狸猫,哂笑不已:“师兄,你再起卦上百次,也改不了这命。”
狸猫被常明闹醒,恨恨咬他一口便蹿出去。
“师兄将来做外室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万别被浸猪笼。”常明又戏谑道。
沈昙一脚踹开又来看热闹的常明:“我要下山。”
斜阳渐暗,常明瞬敛了玩笑不恭的模样。
“师兄,你上次下山落入匪窝,师傅亵裤都赔进去了才赎你出来,”他没好气数落着,“所幸元阳尚在,否则如何与未来师嫂交待。”
常明还未说罢,只见沈昙敛下鸦羽长睫,眸光渐黯,做出一派西子捧心氤氲出的愁绪。
他心中滴血,暗道自己命真苦。
师傅是个泼皮赖道,师兄蓝颜祸水惯会装可怜。
“好哇,这几块青砖由我守着,师兄这回可别再惹祸!若惹祸可万万莫提师傅名讳,更别提我的!”
常明咬咬牙,向着足尖几点疾疾下山的沈昙高呼。
沈昙身法太快,菩如山野桂香压断了常明的念叨。
“有夫之妇而已,先下手为强便是,”沈昙眸子明亮起来,默背堪舆道法,掌间罗盘针却对准了……雍州西南角煤山边的茶垱口么?
他脚如灌铅,眉间微蹙。
秋风却灌透青冥道袍,仿佛在硬推着让他去。
*
“所以,你进得来却出不去?”
言朝息有些失望。
此地怪邪,他们被困鬼打墙快半个时辰。
沈昙淡淡瞥了眼后方,慢声细语道:“我们出不去,总有人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