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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叹道:“若能熬出来,倒也是条活路。”
陈庆默默点头。
朝奉是鉴定师傅,负责估价验货,除了例钱,想必油水不少。
梁八斗转向李虎:“阿虎,你呢?”
李虎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远方浑浊的江面:“跑船……可能去南边,听说那边工钱高些。”
二丫一愣,再次问道:“去哪?”
“南边。”
李虎目光穿过哑子湾,“我爹……有我姐照看。”
众人再次沉默,李老头受了伤,生活的重担就全压在李虎一人身上了。
河风呜咽着拍打船篷。
二丫这时小声道:“娘托王婆子说项,想送我去郭员外家当粗使丫头……说是模样周正手脚麻利,月钱还能多两百文。”
她声音更低了些,“其实大户人家,也能见见世面。”
梁八斗颔首,最后看向陈庆:“阿庆,那你呢?”
陈庆言简意赅:“我打算习武。”
习武!?
几人俱是一怔,仿佛听错了。
梁八斗摆了摆手,笑道:“阿庆,你又在说胡话。”
陈庆缓缓道:“我说真的。”
“一家寻常武馆,拜师费就要十两银子,还得看根骨资质。”
梁八斗眉头紧锁,连连摇头,“这还不算,每月食宿少说二两,药浴一两,器械……习武哪有那么容易?”
穷文富武,绝非虚言。
拜入武馆只是门槛,真正习武才是无底洞,需源源不断的肉食进补。
哑子湾也曾有人痴心妄想,最终蹉跎光阴,欠下巨债,稍好些的,也不过是给富户当个看门护院。
二丫和小春也暗自摇头,显然认为陈庆的想法不切实际。
李虎张了张嘴,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二丫看向梁八斗:“八斗哥,那你呢?”
说起自己,梁八斗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我三爷在内河司做刀笔书吏。我爹说了,让我先跟着他读书习字,等过几年三爷退了,就想法子引荐我……”
“八斗哥你要当官老爷了?!”
二丫眼睛一亮,声音拔高,“那岂不是……要发达了?!”
几人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艳羡。
对哑子湾的穷苦人来说,一个衙役差事已是了不得的“官老爷”,何况是更有实权的刀笔小吏?能跟着学,将来接替,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大福分。
“这事还没影儿呢,先跟着三爷学着再说。”
梁八斗毕竟少年心性,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咱们都是哑子湾出来的,往后得多聚聚,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几人皆点头称是。
梁八斗若真能发迹,此刻维系情谊,将来便是一条难得的门路。
又闲话几句,二丫和小春对梁八斗的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
约莫过了片刻,众人乘着小船离开芦苇荡,回到哑子湾。
陈庆快步向自家连船走去。
这世道帮派林立,拦路抢劫的亡命之徒也是不少,到处都充满着未知的危险。
就在陈庆快要走到家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厉喝:
“狗东西!上游那是我金河帮的地界,你也敢去!?”
“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点水灯!”
只见自家那条破船附近,邻居高婶家的门板裂开一道大口子。
破旧布帘歪斜着,几只陶罐碎了一地,死鱼死虾的腐烂混合着腥气弥漫开来。
高婶瘫坐在泥地上,抱着头啜泣,高叔则被两个穿着短打、面露凶相的金河帮打手死死按在地上,额头青肿,嘴角渗血,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绝望。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金河帮的钱彪。
他身材敦实,穿着绸缎褂子,敞着怀,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刀疤。
钱彪主要负责收取各家渔船的‘龙王香火’。
这金河帮不仅收‘龙王香火’,还有丧葬钱,号称‘阴船引路银’,每具尸体收二百文,否则抛尸江心。
还有所谓的‘水鬼嫁妆’,强迫新娘家属交钱,否则‘水鬼’便会来抢亲。
至于这‘水鬼’,众人心知肚明。
婚丧嫁娶,件件都要从贫苦渔民骨头里榨出油来。
谁敢不从?渔网会在深夜被划碎,船舱里会莫名出现死老鼠,或者更直接,一场‘意外’的碰撞让渔船沉入江底。
哑子湾渔民对其又恨又怕,谈之色变。
“呦,阿庆!”
钱彪看到陈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