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搓着手笑,“攒钱呢,给儿子买楼房。”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刮过,遮阳伞差点被吹跑,她赶紧扑上去按住,棉袄袖子蹭到冰鲜箱,立刻结了层白霜。
这三年,娘的背越来越驼,像张被海风刮弯的帆。可每次数钱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亮起来,像看到了海上的日出。
她把攒下的钱装在一个旧铁盒里,藏在床底下,每天睡前都要摸一摸。铁盒上刻着模糊的花纹,是很多年前爹送她的嫁妆。“再攒两年,” 她摸着铁盒说,“就能凑够全款了。”那个时候楼房才750元一平方的小产权房。
终于有一天,老九拿着存折回来了,眼里闪着光。“娘,够了,全款够了!” 娘接过存折,手指在数字上摩挲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那眼泪掉在存折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像极了当年在码头上滴落的水珠。“真的够了?” 她抬起头,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那咱明天就去城里看房?”
第二天一早,娘特意换上了新做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站在码头边,望着远处的海面,海风吹起她的衣角,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老九,” 她忽然说,“等住了楼房,你得常带我回来看看海。” 老九点点头,喉咙里有些哽咽。
娘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放在手心里焐着,那石头上还带着海水的凉意,像她这三年来攒下的每一分钱,都浸着海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