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司命

;那被他唤作“新弟妹”的粉衣姑娘恰好气喘吁吁追到近前,闻言霞飞双颊,耳畔明月珰晃得越发急了,又羞又恼地跺脚:“范行!你这张嘴就该拿针线缝上!”她扬起手,手里攥着另一块刚从荷包里摸出的桂花糖,作势要砸他。

  范行夸张地“哎哟”一声,缩着脖子躲到我身后,顺手把我往前一推当了盾牌:“娘子息怒!喏,赔礼的在此!”

  那姑娘的糖差点脱手,见我挡在前面,指尖堪堪稳住,转怒为嗔:“呆子!你瞧瞧他!”她指尖夹着晶莹剔透的桂花糖,甜香又丝丝缕缕钻进我鼻尖。

  我只觉被她那嗔怪的一眼看得耳根发热,正不知如何应对。范行却从我肩后探出头来,眼疾手快,瞄准她指尖就想去叼!姑娘早有防备,手腕灵巧地一翻,桂花糖划了个小弧线,“啪嗒”一声,竟不偏不倚,被范行慌忙伸出的手背格飞了出去,直直砸在旁边那棵繁茂的梨树枝杈间。

  几片雪白的花瓣被糖块撞得簌簌飘落,糖本身则可怜兮兮地卡在了枝桠里。

  “哈哈!报应!”姑娘脆生生地笑起来,宛若枝头的黄鹂。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梨雪刚触到虬枝糖霜,蓦然虬柯簌簌震颤,满庭花树竟齐齐扭动腰肢,恍若龙蛇共舞!哪里是风儿作祟,分明地脉深处咕噜噜冒起闷雷,震得百年桂树连脚底板都在打摆子。霎时间天幕刷拉垂下,苍穹竟似块老琉璃,浑黄浊色泼墨般漫开。半空中突然"刺啦"裂开冰绡,那声响活像银蚕啃桑叶,寒意直透天灵盖!

  "琅然——"

  "琤琤——!"

  碎玉裂冰之音破空贯耳,三人顿作冰雕泥塑。仰见东廊十二银虬铃,无风自狂舞相搏。其中一枚迸作星屑纷坠,叮叮然敲在青砖之上,竟似敲出了商声羽调。

  死寂如玄冰覆顶,连檐角垂露亦凝滞半空。

  忽见中庭白石地迸墨漩,阴气若玄蛟出渊,盘桓作太古符篆。其纹幽光荧荧,似含祝融火精,又似凝湘君泪痕。符阵中央虚空漾漪,恍如楚水倒卷天门。

  云中乍起霹雳弦音,有灵歌自九霄垂落: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墨袍银纹的高大人影自虚空漩涡里一步踏出,袍角翻涌如垂天之云。衣袂间星轨错乱流转,倒像是把碎银河披在了身上。他抬手时袖口垂落的星图簌簌颤动,檐角漏下的天光忽然就暗了三分——虫不鸣鸟不叫,连风都冻在叶尖上。

  青砖上浮起暗红咒文,像血又像火,蛇一样缠上他银线掐边的靴履。我后槽牙突然发酸,记起圣心说过:"阴阳之枢在我掌中,生死之门随我开阖"——这不就是踏碎天门的大司命么?

  那人下巴微抬,阴影里两点寒星扫过来。范老四嘴里的糖块僵在牙关,小姑娘连荷包落地都没弯腰捡。先前摇骰子的竹筒还滚在石桌上,此刻却像被泼了墨的画卷,鲜活颜色"唰"地褪尽了。

  小主,

  他靴跟轻轻一磕,青砖缝里钻出半截白骨。我这才惊觉背心发凉,原来不是天阴了,是活人生气正从他银绣星斗的袍角下丝丝缕缕往外抽。这满院人间烟火气——全被碾成了冰渣子。

  少女惶然抬首望向男子:兄长......

  大司命广袖垂云,沉声如磬:既承命星之责,反耽溺凡尘嬉闹。云中君所求无根露,关乎天地气运,尔竟在此嬉游度日?

  复将视线转向我,眸中寒意愈盛:

  神木虬结的枝干间漏下锋刃般的阳光,我凝视树影中摇曳的身形。灼烧的诅咒正在轰鸣示警——倘若你以污浊的指节触及她垂落的青丝,必将令盘虬树根将尔等躯骸碾作齑粉。,你可听清!

  "他广袖突然翻涌起星屑风暴,那些绣在衣袍上的星轨竟开始诡谲地逆向游移。我左肩的蝴蝶骨骤然发烫,昨夜被云中君种下的光羽印记正在衣料下剧烈震颤,仿佛要挣脱皮肉与对方衣摆的星芒共鸣。

  范行喉结滚动着咽下糖水,青瓷糖块早已融化成半透明的琥珀色。他靴底碾着荷包坠落的流苏穗子,眼尾却偷偷朝我打暗号——那是我们被师父罚抄星象图时约定的求救手势。少女鬓间珍珠步摇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结出霜花,她试图抬起的指尖凝着细小的冰棱,折射出大司命袖口翻涌的幽蓝星火。

  "无根露要采自未沾染浊息的双生并蒂莲。"大司命的声音裹着青铜编钟的余韵,震得我后槽牙发酸。他玄色衣袂扫过石砖时,那些原本渗入地面的银灰符文突然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青苔缝隙朝我们脚踝攀爬,"子时三刻,虚界潮汐最盛时......"

  范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