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未名湖畔的秋意渐浓，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小径，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书卷气与离愁。
林薇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深度学习与神经网络优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目光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穿透十五公里的距离，落在那片冰冷的钢铁森林中。
距离国防大学开学已过去一个多月。燕园的生活精致而充实，顶尖的教授、前沿的课题、学长们或含蓄或热烈的追求…徐哲依旧温文尔雅，实验室的讨论充满智性的火花。
一切都符合她曾经规划的精英蓝图。可心底那份空洞，却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有填平，反而如同被无形之手越掏越大。
陈胜。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意识里。
他肩头暗金的腾龙徽章，他笔下那些魔鬼符咒般的符号，他平静说出“拧断脖子”时眼底燃烧的冰冷火焰…还有那支躺在书桌上、如同界碑般冰凉的钢笔。她精心构筑的象牙塔世界，在他那充满铁锈与硝烟气息的未来映照下，显得如此苍白脆弱。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她。她需要见他！不是隔着两个世界的遥望，而是真切地看到他，确认那个沉静如渊、背负着惊天使命的少年，是否真的存在于那片钢铁熔炉之中。
周五下午，林薇独自一人登上了通往国防大学方向的城际列车。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驱使。列车驶离繁华的都市中心，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硬朗开阔。当那座如同钢铁壁垒般的巨门出现在视野中时，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隔着车窗扑面而来，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她穿着素雅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披肩，气质清冷出众，与周围身着军装或工装、步履铿锵的进出人员格格不入。不出所料，在戒备森严的门禁处被卫兵客气而坚决地拦下。
“抱歉，女士。非本校人员及未获许可者，禁止入内。”卫兵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我…我想找个人。”林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腾龙班，陈胜。”
听到“腾龙班”和“陈胜”的名字，卫兵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敬意，但态度依旧坚决：“腾龙班属特殊管制区域，学员信息及行踪严格保密。无法为您联系或放行。”
保密…特殊管制…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盆冷水浇在林薇心头。她站在巨大的合金闸门外，看着里面那些步伐坚定、眼神锐利的学员，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那道名为“钢铁使命”的鸿沟。她与陈胜，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时，一阵熟悉的、带着夸张语调的咋呼声从门内传来。
“卧槽！勇哥！刚才模拟舱那套组合机动太他娘爽了！我感觉神经链接延迟至少降低了0.1秒！胜哥教的法子真神了！”
“少嘚瑟！胜哥说了，控制精度还不够！下午加练抗干扰！”
林薇猛地转头，只见王磊和赵大勇穿着沾满汗渍和油污的战斗系作训服，勾肩搭背地从训练场方向走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训练后的疲惫和兴奋的红光，眼神比在青岚一中时锐利了何止数倍！
“王磊！赵大勇！”林薇脱口喊道。
两人闻声看来，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林…林薇？！”王磊差点咬到舌头，和赵大勇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赵大勇快步走到门禁内侧的隔离线前，疑惑地问。
“我…”林薇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想来看看陈胜吧？
“路过…顺便想看看你们。”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王磊挠挠头，嘿嘿笑了：“我们挺好的！训练是苦了点，但贼带劲！”他挺起胸膛，用力拍了拍：“看见没？这身板，比以前结实多了！都是练出来的！”
赵大勇也点点头，语气带着自豪：“胜哥他更厉害！现在可是腾龙班的班长！新生代表！肩上都扛着暗金龙军的徽章了！牛着呢！”
“腾龙班…班长？新生代表？”林薇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心湖泛起涟漪。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陈胜在那样一个怪物云集的地方迅速崛起，成为领军人物，那份震撼依旧强烈。
“是啊！”王磊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胜哥可神了！不光脑子好使，拳头也硬！格斗课上，连林震那种兵王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更别提那些搞设计搞动力的学霸了，在胜哥面前，啧啧…”
他做了个被碾压的手势。
“他现在…怎么样？”林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忙！忙得脚不沾地！”赵大勇接口道，语气带着敬佩：“三系课程连轴转，还要带我们训练，搞研究…经常看他眼睛都是红的。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林薇：“胜哥他…目标很明确，意志跟钢铁一样。他说过，现在流的汗，受的苦，都是为了以后少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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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以后少流血…林薇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王磊和赵大勇，感受着他们身上那股蓬勃的斗志和变强的渴望，再联想到陈胜肩上的责任和那“拧断脖子”的冰冷宣言，心底那份空洞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填满——是钦佩，是怅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她终究没能见到陈胜。隔着冰冷的合金门禁，听着王磊和赵大勇兴奋地描述着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陈胜，看着他在这片钢铁熔炉中点燃的星火正在燎原。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国防大学那巍峨冰冷的大门，连同门内王磊赵大勇充满力量感的身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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