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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年之约

殿下明鉴。”顾远的声音依旧平稳,“契丹是契丹,顾某是顾某。石洲盐铁之利,天下皆知。昔日乔太公在时,每年敬献晋地十五之数,以表睦邻之心。”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李存勖,“如今顾某执掌石洲,愿将此数提至二成,十年为期。十年之内,石洲所产盐铁钱粮,皆按此例,源源奉于晋王殿下。”

  此言一出,大帐内那些如雕像般的将校中,顿时响起一片极其轻微的倒吸冷气声和衣甲摩擦声。石洲盐铁之富,二成之利!这绝非小数目,足以支撑一支庞大军队的辎重。这诱惑,大得令人心惊。

  李存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骤然变得深邃无比,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放在王座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深深地、探究地凝视着顾远,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十年?”李存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十年盐铁,二成之利……顾特勤,好大的手笔!你以如此重利,所求者,当真只是‘庇护’二字?”他身体再次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钩子,“石洲孤悬塞上,强邻环伺。契丹、卢龙、甚至南方的吐谷浑残部,皆虎视眈眈。孤若应下,便是要替你顾远,挡下这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你……凭什么让孤相信,你不是在为契丹火中取栗?又凭什么让孤相信,十年之后,你会如约奉还石洲?而不是……拥兵自重,反噬其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在凝滞的空气里。大帐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那些肃立的晋军将校,手已悄然按在了剑柄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顾远身后,几人眼中凶光闪烁,气息变得危险起来。北斗七子则气息内敛,但眼神同样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面对李存勖赤裸裸的质问和帐内骤然升腾的杀机,顾远却反而轻轻笑了。那笑容很浅,带着一丝苦涩,一丝坦然,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

  “殿下疑我,理所应当。”顾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乱世之中,信义薄如纸,承诺轻如烟。顾远亦不敢奢求殿下轻信。”他抬起手,指向帐外风沙弥漫的天空,“凭的,是顾某今日带来的这三千兄弟的性命!凭的是石洲城内,顾某尚未出世的孩儿!凭的是顾某身陷囹圄、生死未卜的双亲!”他目光灼灼,直视李存勖,“顾某所求,非是晋王替我开疆拓土,只求殿下在石洲危难之时,能念在这十年盐铁供奉的份上,伸以援手,予我妻儿一处容身避祸的‘净土’!十年之后,石洲必奉还。若有违此誓,顾远及子孙后代,天地共诛,神人共戮!”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力量。尤其是提到“尚未满月的孩儿”和“身陷囹圄的双亲”时,那份发自肺腑的沉重与孤注一掷的坦诚,让大帐内那无形的杀机都为之一滞。连那些按剑的将校,紧绷的手指也似乎松动了一丝。

  李存勖脸上的锐利审视之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沉默着,手指再次无意识地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在顾远那张年轻却写满风霜与坚毅的脸上逡巡。这承诺太重,重得让人无法轻易拒绝;这代价太大,大得又让人难以置信。他脑海中飞快掠过周德威对顾远近乎夸张的赞誉——“顾公子非常人,智勇兼备,隐忍果决,重情重义”,以及范文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在提及顾远时那罕见的、欲言又止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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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净土’!好一个‘盐铁换十年’!”良久,李存勖忽然抚掌大笑起来,打破了帐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顾远面前,那股逼人的威压稍稍收敛,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深处,依旧藏着深沉的审度。“顾特勤快人快语,孤甚是欣赏!如此重诺,孤若再推三阻四,倒显得小气了!”

  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设宴!孤要好好款待顾特勤,共商你我两家这‘十年之约’!”

  沉重的气氛似乎被这笑声驱散了几分。侍立一旁的晋军文吏和亲卫立刻忙碌起来,沉重的案几被迅速抬入大帐中央,精美的酒器、冒着热气的烤羊、各色珍馐如同流水般呈上。悠扬的丝竹之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试图冲淡帐中残余的肃杀。

  然而,当李存勖引着顾远走向主宾席位,两人并肩而行时,这位年轻的晋王脸上笑容依旧,口中却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低低笑道:“顾特勤手下能人异士众多,想必武艺也定是超凡。今日盛宴,岂能无乐?孤帐下倒也有几个粗通拳脚的莽夫,正好请特勤指教一二,权当助兴,也让孤开开眼界,如何?”

  顾远脚步未停,面上同样带着无可挑剔的浅笑,仿佛在欣然接受主人的盛情:“殿下有命,顾某敢不从?只是手下人微末技艺,恐污了殿下法眼,待会儿若有失手,还望殿下海涵。”他微微侧首,目光飞快地扫过李存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试探与挑衅。

  酒过三巡,帐中气氛看似热烈融洽,觥筹交错,丝竹盈耳。但那份刻意营造的热闹之下,无形的暗流始终在涌动。晋军将校的目光,依旧时不时扫过顾远及其身后那些气息迥异的随从。顾远手下的毒蛇九子、北斗七子等人,也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沉默地啜饮着杯中酒。

  终于,李存勖放下手中的金杯,清脆的碰撞声在一片喧闹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脸上带着酒意熏染的红晕,眼中却是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一丝灼热的兴奋,朗声笑道:“酒酣耳热,正该活动筋骨!来人!把孤的演武场清出来!让顾特勤和孤帐下的儿郎们,都亮亮本事,给这宴席添把火!”

  “喏!”帐下亲卫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巨大的牛皮帐篷被迅速卷起一部分,露出外面一片用黄土夯实、方圆数十丈的宽阔平地。四周早已燃起熊熊的火把,将场地照得亮如白昼。寒风裹挟着沙尘吹入,与帐内的酒气和暖意碰撞,激起一种奇异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躁动。

  晋军阵列中,三道身影越众而出,大步踏入明亮的火光之下。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如同半截铁塔,正是穆那拉登,他裸露着古铜色的粗壮手臂,目光如炬,带着草原勇士的彪悍。眼神锐利如鹰。只有一个手臂的阳八子则气息阴沉,步伐带着一种诡异的滑腻感。最后面的唐榕拉泽相对高壮,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狞笑。这三人一出场,一股混合着血腥与煞气的强大压迫感便扑面而来,让场边观战的晋军士兵发出兴奋的低吼。其实他们本是李克用手下五大高手,阿史那廷被毒蛇九子杀,阴九幽死在石洲,阳八子曾经在云州被顾远打掉一臂,前文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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