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正与乔清洛、史迦、邹野等人商议着他们婚礼的最后细节。
庭院里张灯结彩的痕迹犹在,新的红绸又准备挂起。乔清洛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喜服的样式,史迦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安静地听着,邹野站在她身侧,眼中满是温柔。一派温馨和睦。
传旨使者的到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使者用契丹语高声宣读着阿保机的旨意,语气傲慢而威严。当听到“左谷蠡王”的封号时,顾远身后的北斗七子等人皆露出震惊之色。乔清洛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唯有史迦和邹野,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凝重。
顾远面沉如水,恭敬地跪地接旨,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那沉重的金狼头符和弯刀,以及那卷明黄绸缎的诏书。他叩首谢恩:“臣,顾远,叩谢天恩!大汗隆恩,臣万死难报!必当肝脑涂地,为大汗,为契丹,鞠躬尽瘁!”声音洪亮,充满了“感激涕零”。
使者满意地点点头,留下赏赐,扬长而去。
顾远缓缓起身,握着那冰冷的金狼头符,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察的、冰冷笑意。左谷蠡王?好大的虚名!父母待遇提升?辽东故地的许诺?还有那索要族人名单的“安抚”…阿保机这老狐狸,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恩威并施的手段玩得炉火纯青。
但计划成了!顾远心中无声狂啸。便宜行事权到手!这“左谷蠡王”的虚衔,更是他披在身上的一层绝佳护身符!阿保机想用名利和亲情的枷锁套住他?殊不知,这正是他挣脱真正枷锁的开始!石洲的物资?中原的技术?呵呵,他会给的,但给的绝不会是阿保机想要的“全部”!
他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对着惊疑不定的乔清洛等人扬了扬手中的金符:“无事,契丹可汗的封赏罢了。正好,给史迦和邹野的喜事再添一份彩头!”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冲淡这突如其来的政治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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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迦看着顾远那看似轻松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那金狼头符的光芒,刺得她眼睛发痛。她太了解顾远,也太了解契丹王庭的冷酷。这封赏背后,是无尽的利用和更深的危险。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邹野。邹野也正看向她,眼神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乱世之中,这刚刚萌芽的感情,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又能摇曳多久?邹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热,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顾远的目光扫过史迦眼中那抹深藏的忧虑,扫过邹野无声的守护,再看向身边乔清洛因怀孕而更显温婉、此刻却因担忧而微蹙的眉头,最后落在自己手中那冰冷沉重的金狼头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隐隐的不忍,悄然划过心头。
这乱世棋盘之上,情之一字,终究是太过奢侈的毒药。甜蜜转瞬即逝,血色将至。
他抬起头,望向石洲城外灰蒙蒙的天空。风,似乎更紧了。各方棋子已动,饵食已抛,杀局…即将展开。而他自己,也终将被卷入这滔天巨浪之中,无法回头
石洲城内的红绸尚未完全撤下,新的喜庆又悄然攀上了顾府的檐角门楛。与顾远、乔清洛和黄逍遥、赫红那两场交织着各方势力、暗流汹涌的盛大婚典不同,史迦与邹野的婚礼,更多了几分属于“自己人”的温情与纯粹。府邸内外依旧张灯结彩,却少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浮华,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祝福。
乔清洛挺着已近八个月的孕肚,行动越发不便,脸上却洋溢着比谁都兴奋的光彩。她像只忙碌而快乐的小蜜蜂,指挥着仆妇们布置花厅,挑选喜果,甚至亲手为史迦挑选发簪。
“史姐姐!这支镶红宝的步摇好看!配你今日这身霞帔,定是艳压群芳!”她拿起一支流光溢彩的金步摇,献宝似的举到史迦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史迦今日破天荒地穿上了正红的中原嫁衣,繁复的金线刺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往日冷艳的眉目被精心描画,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只是那份深植于骨子里的清冷气质,让这艳色显得格外矜贵。她看着乔清洛那毫无保留的欢喜,又低头看了看那支过于华丽的步摇,唇角难得地弯起一抹浅淡却真实的弧度:“清洛妹妹选的,都好。”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邹野一身崭新的藏蓝锦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他站在史迦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素来沉稳的脸上此刻也难掩紧张与激动。北斗七子的兄弟们围在他身边,王畅咧着嘴用力拍他的肩膀:“老四!好福气啊!史教主这样的天仙,愣是让你小子娶到了!待会儿多喝几碗,别怂!”
“就是!邹野大哥,今晚可别被史教主撵下床!”彭汤嘴里塞满了刚端上来的喜饼,含糊不清地起哄,引得众人一阵大笑。邹野脸上微红,却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史迦的侧影,眼神温柔而坚定。
毒蛇九子也尽数到场。
祝雍、云哲、孔青三人挤在一处,脸上堆满笑容,说着各种讨喜的吉利话,祝雍更是蹦跳着给史迦和邹野敬酒。
彭汤拉着王畅,早已占据了靠近主桌的位置,目光灼灼地盯着流水般端上的佳肴,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只手。
黄逍遥穿着一身新做的锦袍,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正拉着赫红的手,穿梭在宾客间接受着恭贺。赫红脸上带着新妇应有的、得体的笑容,一身茜红色的衣裙衬得她英气中添了几分妩媚。只是那笑意如同精致的面具,浮于表面,眼神深处依旧是一片沉寂的漠然。偶尔目光掠过那些真心欢笑的人,一丝极淡的落寞飞快闪过。当黄逍遥兴奋地向她介绍某位宾客时,她只是微微颔首,指尖却几不可察地从黄逍遥掌心滑脱。
蓝童和谢胥依旧选择了角落的位置。两人面前放着酒壶,沉默地自斟自饮。蓝童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喧闹的中心,仿佛灵魂已经抽离。谢胥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苦涩的酒液是他们对抗这满堂喜庆的唯一武器。
何佳俊(金先生)坐在稍偏的位置,安静地品着茶,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
银兰坐在何佳俊旁边不远。她今日也穿了一身素雅的浅银色衣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越来越浓的忧愁。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极力回避着什么。当婚礼进行到最热闹的环节——新人拜堂时,众人欢呼,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