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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双雄会

以‘平叛’之名,屠戮十数万无辜百姓!你以为你做得隐秘?你以为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化作的‘炭山尸粉’,真能瞒天过海?朱温的地宫之下,那些被用来维系他‘九宫锁龙局’的累累白骨,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顾远,你告诉我!”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死死钉在顾远脸上,“你当初在云州,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推波助澜?还是冷眼旁观?你明知朱温根基动摇,其暴政天怒人怨,这‘锁龙’之局摇摇欲坠,为何还要引我去破潞州地脉?仅仅是为了削弱朱温?”

  范文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带上了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不!你是在利用我!利用我破掉张三金在潞州窃取的龙气节点!那龙气一破,看似重归天地,实则如同被捅破的水囊!朱温那本就靠尸骸邪术强撑的‘锁龙局’必将加速崩溃!汴梁根基动摇,天下必将更乱!这才是你的目的!你要的不是龙脉归你,你要的是龙脉彻底崩坏!你要的是这乱世之水,更加浑浊!你破坏龙脉,根本不是为民请命!你是要借我之手,制造更大的混乱,好让你这尾毒蛇,在浑水中攫取更大的利益!潞州地脉的被动,不过是你后续更大阴谋的垫脚石!我说的对不对?!”

  他微微前倾,烛光在他清癯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朱温残暴,根基动摇,其暴政已失尽民心,此乃天罚,亦是…人祸!顾远,你可知他汴梁城下,埋着多少无辜者的骸骨?当年云州会盟,朱温勾结拜火教张三金,以‘平叛’为名,屠戮十数万百姓!那些尸骸,被张三金炼成‘炭山尸粉’,成了拜火教邪法的资粮!更成了朱温用以维系他那‘九宫锁龙局’的邪恶根基!”

  范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愤怒,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我曾为他效力,为他布下那锁龙之局!我亲眼看着那些民夫被驱赶着走向死亡之地,他们的绝望哭嚎至今犹在耳边!朱温、阿保机、张三金…他们手上沾染的,是数十万中原百姓的鲜血!这滔天罪孽,范某虽未亲手屠戮,却也难辞其咎!”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逼视顾远,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锐利:“而你,顾远!你口口声声为了父母,为了天下百姓!可你与我联盟,当真只是为了破张三金的噬魂阵,救潞州地脉?不!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你算准了张三金的阵法和地脉龙气非我奇门之术不能解!你根本不懂星术奇门,你只会‘以武代占’,用蛮力或诡计糊弄世人!所以你才需要我!潞州地宫,你故意提前一日行动,引动李克用与朱温混战,让晋王殿下疲于奔命!你的人,更是暗中引来朱温兵马,截断了晋王殿下支援我的道路!若非如此,我岂会重伤濒死?又岂会…欠下你顾远的救命之恩!”

  他胸膛起伏,显然情绪激荡,那段被刻意模糊、让他对李存勖心生愧疚的往事,此刻被他血淋淋地撕开:“晋王殿下事后向我致歉,说朱温兵马凶悍,未能及时支援…他待我以诚,信我以重!我范文虽非圣贤,却也知恩义二字!顾远,你告诉我!你机关算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视人命如草芥!你的心里,可还有半分如你当初所言,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我看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那破军命格下的野心!”

  厅内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范文粗重的喘息。

  顾远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如同覆盖着千年寒冰的荒原。他静静地看着范文,看着这位乱世中难得的、还怀揣着理想与愤怒的奇才。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小主,

  “范先生,说完了?”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范文,望向窗外石洲城看似安宁的夜景。“好一番慷慨陈词,好一个忧国忧民的正人君子!”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范文,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指责我石洲虚假繁荣?指责我视人命如草芥?好!那我问你,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脚下的石洲城!再去看看朱温治下的汴梁!看看那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人间地狱!再去看看李存勖刚刚接手的潞州、晋阳!看看那些在战火余烬中瑟瑟发抖的百姓!再看看我石洲!这里的百姓,可有易子而食?可有流离失所?这里的街道,可有尸骸枕藉?这里的商铺,可能安稳开张?”

  他一步步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强大的压迫感:“是!我顾远是用了手段!是死了人!乔家该死!那些挡我路、鱼肉百姓的蠹虫都该死!我承认我利用了所有人,包括你范文!那又如何?结果呢?结果就是石洲的百姓,能在这乱世中喘一口气!能有一份虚假却真实的安稳!这难道不是实实在在的‘为百姓’?”

  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自嘲:“我是个凡人!一个你们中原人口口声声鄙夷的‘契丹蛮子’!我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认可?你们的‘正道’是什么?是像你范文一样,明知朱温是豺狼,还为了所谓的‘恩情’或‘抱负’,助纣为虐,帮他布下那劳什子九宫锁龙阵,用数万民夫的尸骨去维持一个暴君的根基?还是像你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幡然醒悟,遇到了‘明主’李存勖,就以为找到了匡扶天下的正道?”

  他死死盯着范文因愤怒和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匕首:“范先生,你告诉我,李存勖是什么人?他比我还狠!还阴!他藏三矢于宗庙,誓言复仇,其志可嘉!可这复仇之路,哪一步不是白骨铺就?哪一场胜利不是用无数士兵和百姓的鲜血浇灌?你靠什么活着?靠‘忠臣不事二主’的迂腐?靠‘天下福泽’的虚幻理想?还是靠麻痹自己,以为自己站在‘正道’上的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

  顾远直起身,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笑容,带着赤裸裸的招揽和更深的嘲讽:“我顾远,钦佩你的才华!若你肯跟我,放下那些无谓的枷锁,你我二人联手,以石洲为基,以天下为棋,何愁不能打出一片自己的江山?可惜啊可惜…”他摇头叹息,语气充满了惋惜,“你宁愿抱着你那套‘正道’,在李存勖麾下,做一把注定沾满更多鲜血的刀!”

  “住口!”范文终于爆发了,他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铁青,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顾远!你这奸贼!休要用你那套歪理邪说蛊惑人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眼中精光暴涨,周身骤然腾起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整个厅堂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烛火疯狂摇曳,几欲熄灭!

  “够了!”顾远猛地拍案而起!那张总是挂着从容算计的脸,此刻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痕!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压过了范文的气势。黄花梨木的案几被他手掌蕴含的暗劲震得嗡嗡作响,茶盏跳起,茶水泼洒了一桌。他死死盯着范文,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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