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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双雄会

  晋阳的使者,如同北归的第一只鸿雁,带着凛冽的春寒与河东的锐气,率先抵达了石洲。马蹄踏碎城西官道的薄霜,扬起一路烟尘。三百精骑,甲胄鲜明,刀枪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为首大将身形魁梧,面容刚毅,正是河东宿将、马步军都指挥使周德威。他身旁,青衫道袍的范文端坐马上,神色沉静如水,目光却谨慎地扫视着这座被顾远经营的铁桶般的城池。

  城西驿馆早已洒扫一新,虽不及城东迎宾驿的奢华,却也宽敞整洁,透着北地特有的粗犷坚实。负责接待的,是顾远麾下另一支隐秘力量——北斗七子。七人如同七颗沉默的星辰,行动迅捷,安排妥帖,言语不多,却将一切打点得井井有条,那股内敛的煞气,让周德威带来的亲兵都暗自凛然。

  顾远亲自在驿馆门前相迎,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北地豪爽的温和笑意:“周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范先生,别来无恙!”他拱手为礼,目光在范文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是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审视与较量。

  周德威是个纯粹的武夫,性情直率,见顾远礼数周全,驿馆安排得舒适,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哈哈一笑:“顾公子客气了!奉晋王之命,叨扰了!”他目光扫过驿馆内外肃立的北斗七子,心中暗赞顾远治下严整。

  范文则只是微微颔首,清朗的声音平静无波:“顾兄风采更胜往昔。潞州一别,范某时常挂念顾兄伤势。”他话里有话,既是客套,亦是提醒——你我之间,并非只有眼前的合作,还有过往的生死纠葛与立场对立。

  顾远笑容不变:“些许小伤,早无大碍。倒是范先生奇门玄术,神鬼莫测,顾某至今想来,犹觉心折。”他侧身引路,“二位请,酒宴已备,为将军与先生接风洗尘。”

  接风宴设在驿馆正厅。顾远显然深谙周德威脾性,席间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更有数名身着轻纱、体态婀娜、眉眼间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侍奉左右。她们来自五毒教的“蜘蛛门”,精擅魅惑之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暗合男子心意,斟酒布菜,温言软语,极尽柔媚之能事。

  周德威起初尚存几分警惕,几杯烈酒下肚,在美人温香软玉的环绕下,那点警惕便如同春日薄冰,迅速消融。他拍着顾远的肩膀,言语间已带上了几分亲昵:“顾公子!爽快!够意思!这石洲被你治理得,比俺们晋阳也不差!来,干了!”

  顾远含笑举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范文。范文端坐席间,对那些献媚的女子视若无睹,只偶尔举杯浅啜,大部分时间目光沉静,仿佛在观察,又仿佛在推演。他面前的菜肴几乎未动,像一尊入定的石佛,与周德威那边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顾远心中冷笑,知道这最难啃的骨头,还是范文……

  果然,当周德威被美人半扶半抱着送去厢房歇息后,厅内只剩下顾远与范文二人。侍者悄然退下,门扉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声响。跳跃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如同对峙的巨兽。

  空气瞬间凝滞,方才虚假的融洽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无声的锋芒。

  范文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起头,目光如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剑,直刺顾远:“顾兄好手段。周将军性情中人,几杯酒,几个美人,便已心思浮动。”

  顾远靠向椅背,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如鹰:“范先生过奖。周将军乃真性情,顾某不过是以诚相待。倒是先生…”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酒不饮,菜不用,美人更是视如无物。莫非是嫌顾某招待不周?还是…心中另有盘算?”

  “盘算?”范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洞穿一切的冷冽,“顾兄的盘算,才是真正的惊心动魄。范某不才,近日夜观星象,推演棋局,这天下大势,已悄然行至中盘。而顾兄你…正布下天罗地网,隐隐形成绞杀之势!”

  顾远端起手边微凉的茶盏,指腹缓缓摩挲着细腻的瓷壁,脸上那抹惯常的、带着北地豪爽的笑意并未完全褪去,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毫无波澜的寒潭。“范先生,”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的随意,“周将军舟车劳顿,难得放松。倒是先生,一路风尘,却依旧神思清明,令人佩服。潞州一别,先生奇门之术想必更上层楼?不知…可曾推演过这天下棋局,行至何处了?” 他抛出一个诱饵,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范文的脸,捕捉着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范文端坐如松,青衫素净,仿佛未沾染半分厅内的酒气脂粉。他并未看顾远,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清茶上,水面倒映着跳跃的烛光。闻言,他抬起眼皮,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出顾远的身影,也映出他试图隐藏的试探。

  “棋局?”范文的声音清朗,却像冰冷的玉石相击,不带一丝暖意,“顾帅问得好。这棋局,范某确也推演了几分。观星望气,见荧惑守心,贪狼星动于北,破军隐于河东…此乃杀伐再起之兆,棋局确已行至中盘。”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顾远,那平静的眼底骤然射出洞穿一切的精芒,“而在这中盘绞杀之势中,顾帅你的影子,无处不在,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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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远摩挲杯壁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笑容不变:“哦?范先生此言,倒叫顾某不解了。顾某偏安石洲一隅,所求不过父母平安,百姓安稳,何来‘步步杀机’之说?先生莫非是推演朱温暴政,心神激荡,看花了眼?”

  “看花眼?”范文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洞察的锐利和一丝被愚弄的愠怒。“顾远,收起你这套虚与委蛇!潞州!潞州地宫,噬魂夺魄,地脉龙气几被张三金那妖道抽干!你当时为何找我?为何非要与我联手?当真是为了救潞州百姓于水火?”他语速陡然加快,如同连珠箭发,每一个字都带着质问的力量,“不!你根本不懂奇门遁甲!不懂星术引气!你所谓的‘以武代占’,不过是窥得皮毛,用来唬人的把戏!你解不了张三金布下的噬魂阵,更无力阻止龙气被窃!所以你才需要我!你需要我这个人形钥匙,去打开那地宫的死局!你需要我的命,去填那噬魂阵的阵眼!”

  顾远脸上的笑容终于微微凝滞。范文的指控,精准得如同亲眼所见,将他深埋心底的算计赤裸裸地剖开。他放下茶盏,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却突兀的一声响。

  范文并未停顿,眼中的怒火如同冰层下燃烧的烈焰,声音愈发低沉而压抑:“还有云州!云州会盟!朱温勾结张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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