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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狱

br />   “切!你还真信啊?”精瘦汉子嗤笑一声,露出“你太天真”的表情,“乔太公什么人?能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个臭要饭的?那老乞丐,指不定拿了多少钱,或者…哼哼,”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压低声音,“早就被乔太公派人‘咔嚓’了!扔哪个乱葬岗喂野狗了!二小姐?那是被逼急了说的气话,当不得真!这不,转头就嫁了顾公子这样的贵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这逻辑严丝合缝,完美解释了乔家的巨变和如今的“安稳”。他们不知道,那老乞丐此刻正掌握着这座城的生杀予夺,更不知道乔太公并非死于晋军之手,乔家两位少爷的惨死也绝非意外。那场所谓的“晋军来袭”,不过是顾远精心导演、借刀杀人的血腥大戏。五毒教的人早已无声无息地缠紧了乔家的命脉,而他顾远,就是那个在幕后精准操控毒物的人。他故意泄露消息引李克用的势力前来争夺,让乔太公以为是晋王府发难,逼其疯狂抵抗,消耗其力量,更在关键时刻,派人将乔清洛“心甘情愿委身于他”并“痛恨父亲勾结晋王”的消息捅给绝望中的乔太公。当乔太公看着自己信任的护卫突然倒戈,看着小儿子被剁成肉泥的惨状,这一系列消息被顾远的赤磷卫添油加醋刻意传到乔太公耳中,看着大儿子死于女人床榻的丑闻,再被顾远刻意安排的“证据”引导着想起被他亲手卖掉、折磨致死的发妻和长女…那老狐狸在极致的痛苦、背叛感和自我怀疑中彻底崩溃,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暴戾残忍,视人命如草芥,最终死在了顾远为他预设的“战场”上。这一切,顾远都巧妙地让乔清洛“看到”了部分——父亲的疯狂、对百姓的压榨、对权力的贪婪,让她对父亲最后一丝亲情和幻想彻底破灭,只剩下恐惧和深切的恨意。她甚至觉得,父亲的死,是咎由自取,是他勾结晋王府造的孽……

  石洲,顾府别院。

  与汴梁皇宫的死气沉沉、压抑血腥更是截然不同,石洲城仿佛被一层虚假却温暖的春意笼罩着。这虽地处北疆,寒意未消,但顾府上下早已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从高大的门楣一直垂挂到庭院深处,连光秃秃的树枝也被巧手的仆妇们缠上了红绢扎成的花朵。廊下挂满了崭新的红灯笼,尚未点亮,却已洋溢着浓烈的喜庆。

  顾远站在别院最高处的观景小阁,凭栏远眺。视线掠过自家府邸这片刺目的红,投向更远处秩序井然的石洲城郭。商铺鳞次栉比,街道整洁,行人往来,虽无摩肩接踵的盛况,却透着一股乱世中难得的安稳与生机。炊烟在黄昏的暮色中袅袅升起,竟有几分太平年景的错觉。

  “乔老头啊乔老头…”顾远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栏杆,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勾结李克用,卖妻鬻女,在石洲这虎狼之地敲骨吸髓几十年,刮地三尺,坏事做绝,是个不折不扣的渣滓…可偏偏,你这石洲的根基,经营得真是…铁桶一般。”

  他想起乔太公那张精明刻薄又贪婪的脸。此人深谙乱世生存之道,攀附李克用这棵大树,将石洲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虽无太守之名,却行太守之实。盐铁专卖,商会垄断,黑白两道通吃,把石洲打造成了他乔家独大的独立王国。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若非如此,也不会让顾远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动用五毒教的力量,才最终将这颗盘踞多年的毒瘤连根拔起。

  “可怜啊你,”顾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棋手扫除障碍后的漠然,“你做尽一切,不惜把女儿当作攀附晋王的筹码,把爱妾、长女都当作换取利益的货物…到头来,这偌大的石洲,这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成了给我顾远做的嫁衣裳。”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脚下这片土地所蕴含的力量——财富、兵甲、情报网络、人心。“你这老东西,唯一胜过别人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庭院深处,那个正在指挥着仆妇们布置花厅的、挺着孕肚的窈窕身影,“生了个好女儿。”

  小主,

  乔清洛正站在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旁,侧身对着小阁的方向。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锦缎夹袄,衬得肌肤胜雪。虽已显怀,腰身不复往昔纤细,却另有一种丰腴温润的美。她微微仰着头,专注地指挥着两个仆妇调整花盆的位置,眉目舒展,唇角噙着温柔满足的笑意。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柔和的光晕,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她布置的不是一个乱世枭雄府邸的婚宴花厅,而是在精心编织一个只属于她和爱人的、温暖美好的未来巢穴。

  顾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带着钝痛的柔软,混杂着更深的、几乎令他窒息的复杂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他想起了最初。那晚潜入乔府,刺探虚实。月光下,这个乔家二小姐,稚气未脱却眼神倔强,几招“百兽功”使得虽令自己发笑却也有模有样。他最后的关头本可轻易将她击死,只因在那最后关头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和强装的镇定,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收了杀招……他不知道的是,也就是那时,乔清洛自从看到了他手臂上那狰狞的狼图腾刺青,那双清澈眼眸里留下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奇异的光亮?顾远当时对她那眼神并未深究,只当是猎物无用的好奇。

  他又想起了晋王府一众高手在擂台上咄咄逼人,乔清洛落败受伤。台下人群里,他易容成的老乞丐,看似无意地用棍子敲击着地面。那节奏,旁人听来杂乱无章,唯有深谙百兽功心法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玄妙——那是引导内息流转、破解暗劲的法门!她竟真的捕捉到了!按照那节奏呼吸,硬生生稳住了翻腾的气血!她最后那句“我宁愿嫁这老乞丐也不嫁阴九幽”的孤注一掷,与其说是反抗父亲,不如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一种对他(尽管那时他是乞丐)的莫名信任?

  他更忘不了,在她父亲乔太公的面前,面对乔太公虚伪的招揽和晋王的压力,他顶着“顾远”的身份,不卑不亢,甚至说出那句“二小姐婚嫁自由”时,她眼中骤然亮起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棋子,已经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他本该警惕,本该利用得更彻底,可心底深处,似乎也有一丝异样的涟漪荡开?

  杀局启动时,他冷酷无情。五毒教的杀手潜入乔府。那个终日流连花街柳巷、被五毒教蜘蛛帮女子以“情毒”控制的大哥,在极致的欢愉与痛苦中悄无声息地断了气。另一个试图反抗、手握部分兵权的二哥,被蜈蚣帮蜥蜴帮乱刀斩成了肉泥,尸骨无存。而老谋深算的乔太公…顾远眼神一暗,强行掐断了回忆的线头。总之,乔家男丁,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石洲的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换了颜色……

  当他拖着疲惫和些许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到这别院,重伤躺下时,这个失去了一切依靠的傻姑娘,竟然还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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