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戈壁滩不同于京城,哪怕三月的风,热浪也如沸水般蒸腾。
烈日炙烤大地,脚下的沙石更烫得脚底发麻,狂风裹挟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段志玄与郭孝恪正带领着一队士兵左寻右盼。
哪怕玄铁甲胄被晒得滚烫,指节扣在腰带上上烙出红痕,也没一个人有半句怨言。
段志玄突然眯起眼睛,扬刀劈开一株枯槁的骆驼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都散开搜,哪怕把这戈壁翻的底朝天,也要把监军大人嘴里的婆婆丁给找到!”
言罢,他便弯腰拨开这丛带刺的灌木,荆棘划破了手背,鲜血渗出滴在沙土上,转瞬就被烘干。
郭孝恪的长刀正随意挥舞,劈砍着拦路的红柳根,汗珠顺着刀镡坠入沙砾,发出‘滋啦’的声响。
“大家都加把劲,城里的弟兄们,还等着这婆婆丁救命呢!”
干哑嗓音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突然,郭孝恪的动作一顿。
只见在巨石的阴影下,几株嫩绿的婆婆丁正迎风颤动,顶部的白色绒球飘散开来。
“这儿有几颗,老段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婆婆丁!”
陡然响起的吼声惊跑两只沙蜥,段志玄快步上前,惊喜叫道:
“娘嘞,终于找到了,就是这玩意,快挖出来!”
郭孝恪单膝跪地,用刀尖小心的剜起根茎,指腹轻轻的擦去根茎上的砂砾。
“不容易啊,找了大半天总算见到影了!”
闻言,士兵们纷纷围拢过来,认清婆婆丁的模样,开始在附近搜寻石头的踪迹。
随着时间推移,日头越来越毒。
有人中暑瘫坐在地,喉结上下滚动,却舍不得喝下水囊里的最后一滴水。
见状,段志玄解下腰间皮囊,高高抛起扔进士兵怀里,自己却将沾着血的手指塞进嘴里吮吸,不愿下令撤退。
“小口含在嘴里,省着点喝,再坚持坚持,等找到足够的草药,咱们就回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日头偏西时,布袋已经沉甸甸的,满载草药。
段志玄看着这满满当当的麻袋,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扬起脖子笑道:“走喽,咱们回关!”
郭孝恪将最后一颗婆婆丁封装,抹了把脸上盐渍,刚抬头,就瞧见段志玄脖颈处,被荆棘扯破的伤口。
皱眉道:“老段,等回去记得找军医,用酒精擦擦。”
“害,小伤,不碍事!”
段志玄一抹脖颈,根本不将其当回事:“酒精都不够分,哪里轮得到某来浪费,等秦帅领着援军到了再说!”
说罢,他便翻身上马,朝着边关方向疾驰,身后骑队扬起大片尘土。
与此同时,凉州边关,军医处。
李斯文正拿着烧红的手术刀,死死按在伤员溃烂的伤口上,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帐内,夹杂着伤员咬着麻布的呜咽声。
“兄弟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等处理完最后一个重伤员,李斯文守在一旁,指导着其他军医处理伤势。
伤口不深的先用酒精清理,用烧红刀片烧焦,再敷上止血药。
刀剑伤严重,或者箭矢入体较深的伤员,因为没有麻沸散,就只能看他们命硬不硬了。
挖肉放掉毒血,更有甚者要刮骨,当场疼晕过去的不少,把牙咬碎了的也不在少数。
至于轻伤员,随便找点酒水擦擦伤口,现在最主要的是保住重伤员的命,其他都要往后排。
确定几位军医的手法没有问题后,李斯文收起手术刀,脸色还算放松的走出消毒的军帐。
放下帐帘,对帐外等候已久的王忠嗣点了点头。
“王将军暂且放心,援军到达之前,某会带着军医与这些伤员同吃同住,但凡有什么突发症状,也能第一时间处理。”
王忠嗣谨记他之前的叮嘱,若想看望伤员必须全身消毒,佩戴口罩。
但城内的酒精短缺,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捞名声,而去浪费珍贵药物。
天大地大,没有宝贝士兵的命大!
重重点头,感激抱拳:“那一切都拜托监军大人了,尽力而为即可,生死有命,大家都能理解!”
“放心吧,某心里有数。”
李斯文将沾着脓血的纱布丢进门口铜盆,摘下口罩,抬手示意王忠嗣边走边说,不要留在诊治门口打扰伤员。
随口问道:“已经过了晌午,郭将军和段将军怎么还没回来?”
这俩人只是受了些皮肉伤,稍作处理后便没有大碍。
听说城中药物短缺,而戈壁滩上到处都是的婆婆丁,有一定的治疗效果后,便主动请缨,带兵前去搜寻。
王忠嗣摇了摇头:“已经去了几个时辰,算算时间,应该在回返路上。”
“对了,末将还有一事未明。”
见王忠嗣脸色凝重,李斯文心思一沉,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