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松赞干布上位,正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但吐蕃的部族兵役,至今仍占据吐蕃国内的主流地位。
而由葛尔东赞率领的这支劲旅,却已经率先完成了改革。
‘入则为农为牧,出则为兵为将’
松赞干布将高原上松散的各部族,以‘五茹六十一岱’划分成了不同的军事行政区。
规定每个区域内的居民,都要按照地域、部落和户籍编纂入册。
‘人有所隶之军,军有所统之将’
一旦战争爆发,吐蕃的男性就能依据自己所在的区域,组成茹和东岱。
五茹,是由马匹的五种花色黑、红、栗、青、白所划分成的骑兵锋刃。
而按方位划分的六十一岱,则如同六十一枚棋子,拱卫着吐蕃国都逻些城。
黑茹,顾名思义,黑旗黑马黑皮甲,非勇猛之士不可入选,各个骑术高超,悍不畏死。
中央东岱,则隶属于葛尔东赞的同族亲卫,尽是些人高马大的勇士,全副武装,无论步战还是骑战,样样精通,战力惊人。
达扎路恭喝令的声响惊醒了帐外冷寂,嘶吼着‘踏平凉州’的声音大步出帐,亲自点兵。
桑杰第司紧跟身后,心里却满是忧虑。
军制虽然已经革新,但各部族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仍是致命弱点。
而作为暂代葛赞坐镇中帐的替补,达恭实在难以服众。
结果也不出意料,几个时辰直到深夜,也仅有两个部族的数千兵马集结完毕。
那如同老牛拉破车的拖沓速度,气得达扎路恭,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兵贵神速,在时间就是生命的战场,这群蠢货竟然还敢故意拖延,真想带着族人跳进火坑不成!
凉州城头上,层云如墨,月色在云隙间若隐若现。
李斯文披着大氅,实在是放心不下的守在墙头,目光不时探向几天前,段志玄离开的方向。
已经五天时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更没个消息!
“吐蕃大军今日已经三次异动,某认为,他们这是收到了后方月牙谷的消息,段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无须多虑。”
郭孝恪守在一旁,嗓音里满是担忧。
既是担心段志玄,又在忧心于李斯文的身体,五夜少眠,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监军大人,夜深了,不如先去休息,这里有某看着。”
李斯文沉默摇头,心绪纷乱如潮水涌现。
只要段志玄能成功归来,那大唐要做的便是以逸待劳,坐等吐蕃大军拼死攻城。
然后配合即将赶到的大军,以兵力优势,毕其功于一役。
但他拿不清的是,吐蕃将领是否从蛛丝马迹中意识到,唐军的武备发生革新,再也不惧山路崎岖。
若是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派大军封锁大道,那段志玄此行有惊无险。
可若吐蕃派兵封锁了祁连山脉的隐秘小路,那段志玄及其麾下的五百将士,此次怕是有去无回。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折损了一位无双猛将,或许这对于大唐来说不算什么。
毕竟朝廷中的将领层出不穷,一个死了另一个顶上,可以做到无缝连接。
但对于山东士族,瓦岗一系来说,这可是中流砥柱,仅有的五位国公,若是此战去其一,称得上一句伤筋动骨。
可直到现在,他几乎是将凉州城内所有的斥候,全都派遣了出去,却丝毫不见半点消息。
也不知道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在月牙谷折戟沉沙。
毕竟...吐蕃人长居高原,天生体力充沛,最擅长的便是鏖战拖死对方。
更别说月牙谷的营地,足足有成千上万的守军驻扎。
但凡其中出现丁点差错,哪怕有旱天雷这等神兵利器护身,但段志玄一伙都要损失惨重。
每每想到这里,李斯文就不由的心思难定。
之前朝廷上,群臣诸将齐声启奏,要求李二陛下务必派来一位稳重老将。
再加上不久前从王忠嗣那里得知,凉州连年战役不止,其中大半都是段志玄擅自出关,惹来的仇恨。
可见段志玄的行军风格是如何莽撞,他有怎么放心的不下。
“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夜的寂静,王忠嗣的亲卫背插红旗,如离弦之箭疾驰而来。
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城墙,粗重的喘息中带着兴奋:“监军大人,段将军的捷报!”
李斯文微微一愣,心里不喜反惊。
捷报都传回来了,怎么段志玄这货却死活不见个踪迹?
该不会...这货撞见了王忠嗣,两人一合计,掉头跑去了吐蕃前军那里袭营吧?
生出这个心思,李斯文眼皮子就止不住的乱跳,急声问道:“段志玄呢,怎么光捷报传来回来,他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