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的暮光如水,将刚刚升起的火把尽数包裹。
演武场中,李斯文拄着下巴,盯着地上沙盘半晌,突然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郭孝恪,笑的意味深长。
“对于山路崎岖的问题,想必...郭将军已经有了想法!”
李斯文憋着一肚子坏水,成功将矛头指向了郭孝恪。
而这一句冷不丁的话语,直接就打断了段志玄、王忠嗣两人的皱眉不解,三人一脸坏笑的盯着郭孝恪。
众人皆知,这位沙场老将素来以悍勇着称,不过是学着李靖或李绩,佯装的稳重,此刻却被李斯文轻飘飘的一句话撕得粉碎。
“二郎此话怎讲?”
见郭孝恪一脸懵圈,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等不及的段志玄猛地起身,虎眸圆瞪,盯向李斯文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难不成...大唐的马匹储备,已经到了可以无视损失的地步?”
作为镇守边关多年的老将,他比谁都清楚,马匹对于军队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再多也嫌不够的宝贝!
大唐还有十数万的兵卒属于无马步兵,若是马匹充沛,将全军转为骑兵,天下之大,又哪里不可取?
几年前,陇右道突然闹起了马瘟,仅有的五千匹战马接连暴毙数百。
那段日子,他是连睡觉都要攥着马厩的钥匙,生怕旁人擅闯进去,将病疫传染给战马。
却没想,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关中的马场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
被三人眼神各异的死死盯着,郭孝恪是强颜欢笑,装出镇定,暗地里,指节已经因为紧攥而泛出青白色。
翻山越岭奔袭百里,横跨祁连山脉,直捣吐蕃粮仓,这种计划在他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片连绵千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老林深山,不知曾吞噬过多少行军队伍。
就算将数量紧缺的战马全部压上,也根本无法完成,像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设想。
见郭孝恪眉目间流露慌乱,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李斯文清了清嗓子,颇有些无奈的指点道:
“郭将军,你不妨仔细回忆一番,咱在边境驿站做休整时,当地驿兵对马匹做了什么?”
“对马匹做了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开了郭孝恪的思路。
两日前,他们刚刚赶到驿站的那天夜里,马棚传来的叮当声此起彼伏,驿兵手持铁锤铁钉,围着马匹忙到天光乍破。
“李校尉的意思是...”
郭孝恪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马蹄铁!”
“辎重部队带来的物资里,竟然还有大量的马蹄铁?”
见俩人在那打着哑谜,段志玄已经急到跺脚。
到底是什么宝贝,能让马匹翻山越岭,而马蹄不损?
焦急问道:“二郎,老郭,咱们都是敞亮人,有什么话明说行不行,那马蹄铁...到底是何方神器?”
郭孝恪斜睨他一眼,这货的魂儿已经飞到了百里之外的吐蕃粮仓,请教别人的时候,都不知道拿出点求人的态度?
干咳两声也不说话,只是来回翻看着自己的指甲盖,漫不经心的说道:
“天干日燥的,嗓子怪难受的。”
“对了,某常听人说,段将军独爱好酒,私藏佳酿无数,其中有一瓶...好像是叫做‘翠涛’,对吧?”
“你特么!”
段志玄瞪圆眼睛,而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席。
“老段,你这是干嘛,不给就不给呗,怎么还走了呢!”
郭孝恪看完段志玄的背影,眉头紧皱,几年不见,这货已经抠到了这种地步,不应该呀!
段志玄头也不回的咬牙道:“回去拿酒,给你润润嗓子!”
郭孝恪这次松了口气,频频扭头看向入口方向。
不多时,望眼欲穿的郭孝恪惊喜起身,三步并两步的迎上去,接过了段志玄递来的翠绿色葡萄酒。
重新入座后,郭孝恪美滋滋的喝了几大口,才道:
“刚才王将军不是还想问嘛,为何援军能在短短二十天内,便从雍州疾驰千里赶赴凉州?”
王忠嗣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成功分得一杯酒。
便喝便点头:“确实,刚才从监军大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某心里便一直疑惑此事。”
得到李斯文的点头首肯,郭孝恪便打开话匣子,短话长说。
“当初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城赛马,其实是陛下为了测试新式马具,而曹国公府的骑队大获全胜,靠的便是两件神器。”
“单脚马镫换成对马镫,还有刚才说到的马蹄铁。”
“原来如此,监军大人果然是学究天人,只需微微出手,便解决了困扰中原上百年的难题。”
惊喜过后,王忠嗣俩人看向话里正主,满心钦佩。
而面对吹捧,李斯文摆手谦虚,心里则稍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