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集体性质的拱火行为。
李斯文清了清嗓子,准备给自己辩解一二,捞功可以,可若代价是拼命,那就百般不值得。
可还没等他开口,前来送别的人群中,便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不舍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苍凉的战歌响彻云霄,侯杰几人齐齐后退一步,扯开嗓子唱起了秦腔,与众声相合,惊起一片寒鸦: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在平日里定会惹来众人哄笑。
可在今日愁苦不舍的气氛衬托下,却直唱得叫人眼前一花。
刚成家的小夫妇相拥而泣,颤颤巍巍的阿婆拄着拐杖,紧紧攥着儿孙的衣袖不肯松开...
哽咽声中,城外军营传来的嘹亮军号,划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饯别开始,一匹匹战马踏碎雪泥,载着即将远行的将、卒疾驰离去,只留下满地泥泞。
程处弼突然挤出人群,怀里还搂着一古朴木匣,走到李斯文面前递了过来:
“二郎,这是阿耶当年用过的护心镜,他说这次用不上了,就让你先用着,等你回来再亲手还给他。”
木匣表面,篆刻的云纹早已被摩得发亮,满载着长辈的期许——活着回来!
侯杰等人也从身后掏出个油纸包,表面还沾着晨露:
“知道二郎你嘴馋,肯定吃不惯军营的大锅饭,昨晚哥几个去城东摘了半宿的梅花瓣,今早才新鲜出炉的。”
前世身为医者,李斯文自认是见惯了生离死别,心已经和手术刀一样冷。
可在众人情绪的感染下,此刻却突然觉得鼻尖泛起了酸涩。
郑重的接过木匣和油纸包,走到马匹身侧,将之安放在马鞍下的行囊,动作轻柔。
而后,李斯文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着兄弟们抱拳一拜,沉声道:
“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待今年的山花开得烂漫时,定叫长安城里大摆宴席,庆某凯旋!”
说着,李斯文翻身上马,再次拱手:“诸位珍重!”
“珍重!”
马声嘶鸣中,众人眨也不眨的目送李斯文疾驰远去,心情虽有些伤怀,但终究不像女子那般外显,一声‘珍重’便足矣!
刚下渭水桥头,一袭俏丽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郑丽琬正立于马车一侧,鹅黄襦裙在风中轻摆。
终于在人群中寻到李斯文的身影,郑丽琬微转俏脸,发间步摇随着转身的动作而晃动。
迎上了李斯文的探寻目光,万福礼后嫣然一笑:“祝君武运兴隆,功不唐捐。”
李斯文微微一愣,实在有些意外。
朝她点头当做回应后,便猛地一甩马鞭,战马嘶鸣着加速,朝着金光门外的军营奔去。
渭水桥外不足数里,营帐连绵,旌旗猎猎。
此时天色尚早,但已经有近万人马来此报到,人喊马嘶,显得有些纷乱。
锅炊升起的炊烟混着马粪的味道,呛得人眼泪直流。
才刚翻身下马,等候已久的柴哲威便大步而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见李斯文站稳后第一件事,便是用袖口狠狠抹了把眼泪。
柴哲威为之一愣,在心里直呼,李二郎真性情也,但此时根本顾不上寒暄,直言道:
“蓝田公,秦帅有令,命你即刻去中帐议事。”
军令如山,虽有些好奇何事如此着急,但李斯文也顾不上整理衣冠,将缰绳交给门口的亲卫后,点头道:
“带路。”
两人一路穿行,期间不断有军卒投来敬畏眼神,私语着这位少年侯爷的丰功伟绩。
走到中帐,因为在帐外守候的,都属于翼国公府选出的亲兵,认出李斯文后,直接掀开牛皮帘放行,压根无须通报。
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用来驱赶臭味、还有随之而来的蚊虫。
走进中帐,见秦琼正掐着鼻梁,眉头拧成个 ‘川’ 字,案几上堆满了各式文书。
见李斯文终于赶到,他朝旁边的胡凳努了努嘴:“既然来了便入座。”
嗓音不大,但能听出异常心累。
李斯文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案几上的军报,有些诧异的问道:
“秦帅在看什么,军报?还没拔营就有坏消息了?”
听到李斯文用职务称呼自己,实在显得生疏,秦琼心生不喜。
但转念一想,尽早改了称呼,也省的被人揪到小辫子,传出李斯文仗着关系胡乱行事的风闻。
索性便由着他的意思。
“你自己看吧,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加上中帐里只有他们叔侄二人,秦琼也不打算避嫌,直接变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