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当小翠再次端着食盒走进房间时,看到的是一个已经穿戴整齐,精神状态与昨日判若两人的墨尘。
他身形依旧单薄,但脊梁挺得笔直,眼神清亮,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虽不锋利,却自有其寒意。
“姑爷。”小翠恭敬地行了一礼,将食盒放下。
墨尘快速用完早饭,随即开口道:“去通报二小姐,就说,我要去城南的铺子看看。”
小翠一愣,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姑爷,家主吩咐过,您……您不能随意离开府邸。”
“我不是要‘离开’。”墨尘的语气平静而有力,“我是去履行赌约。三天时间,分秒必争。若是我因为被困在府中而输了,不知令人生畏的,是我这个‘废物’,还是设下赌局却又缚住我手脚的赵家?”
他的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这场赌局最核心的逻辑。
小翠不敢再多言,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墨尘没有在房间里干等。
他知道,想让赵清寒那样的女人点头,光靠言语施压是不够的,必须让她看到自己的价值和……态度。
他推开门,径直走到了院落中央,昨夜那场闹剧的发生地。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监视他的下人都大跌眼镜的事情。
他找来一把扫帚,开始默默地打扫起院子里的落叶和尘土。
动作不快,但一丝不苟。
仿佛他不是一个身负生死赌约的赘婿,而是一个心无旁骛的杂役。
这份异乎寻常的沉静,很快就传到了内室。
“吱呀——”
内室的门开了。
身着一袭素雅长裙的赵清寒,走了出来。她换下了繁复的嫁衣,清丽的面容不施粉黛,却更显其冰肌玉骨。
她的目光落在正在扫地的墨尘身上,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试探?是伪装?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她看不透。
这个男人,仿佛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存在。
“你当真要去铺子?”赵清寒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墨尘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赌约是你我定下的,我自然要去。”
“我可以让你去。”赵清寒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波澜,“但是,有三个条件。”
“第一,赵安会跟着你。他是护院,也是我的眼睛。”她指向旁边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家丁。
“第二,你不能动用赵家账房的一文钱。铺子里的所有开销,你自己想办法。”
“第三,日落之前,你必须回府。”
这三个条件,条条狠毒。
第一条是监视,第二条是断其钱粮,第三条是限制其时间。
这等于是在告诉墨尘:你可以去,但你什么也做不了。
“可以。”
出乎赵清寒的意料,墨尘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他扔下扫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着那个名为赵安的家丁点了点头。
“走吧。”
说完,他竟真的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府门的方向走去。
那份洒脱与决绝,让赵清寒再次愣住了。
她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放出去的,不是一只被绑住手脚的羔羊。
而是一头挣脱了枷锁,即将啸聚山林的……猛虎。
走在云阳城的青石板路上,墨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由的感觉,真好。
尽管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监视器”,但这并不妨碍他重新审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秦时风貌,古朴而森严。
街道两旁的店铺多为土木结构,行人往来,衣着以灰、黑、褐等暗色调为主,神色匆匆,脸上鲜有笑容。
“姑爷,铺子的方向在那边。”
眼看墨尘走的方向与城南背道而驰,赵安终于忍不住冷声提醒。
“我知道。”墨尘的回答言简意赅,“先不急。”
不急?
赵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完全搞不懂这个赘婿在想什么。
墨尘没有解释。
他带着赵安,绕过繁华的市中心,拐进了一条条狭窄、脏乱的小巷。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粪便味、劣质酒的酸味,以及铁匠铺传来的烟火气。
这里是云阳城的“下五区”,是屠夫、走卒、铁匠、皮匠等底层手工业者聚集的地方。
赵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出身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