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客栈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投下细碎金斑。
林二娘最后一次抚平楚天启新赐的绯袍褶皱,指尖触到绣着的仙鹤纹,喉头突然发紧:“京城里风硬,记得添衣......”话音未落,眼泪已砸在锦缎上,洇出深色痕迹。
楚大勇蹲在木箱旁,将晒干的艾草包一个个塞进夹层,粗粝的手掌擦过箱底藏着的咸菜坛子:“你娘腌的雪里蕻,说是比御膳房的酱菜还香,说什么也千里迢迢给你带过来,就因为你在信里提了嘴胃口不好。”他别过脸去吸了吸鼻子。
福宝踮着脚往楚天启手里塞桂花糕,油纸包上还沾着新鲜花瓣:“哥,这是昨儿在街头买的,可甜了!”她发间红头绳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像团不肯熄灭的小火苗。
“谢谢。”楚天启轻柔地捏了捏她头顶的两个啾啾,调侃道:“下次见到你时,是不是得换及笄了?”
“那不一定。”福宝捋了捋她的鬓角,打趣地抱怨道:“还不是景澜只会梳这种。”
无辜的谢景澜轻轻抬起眼皮瞟了眼福宝,没有理会她的无理取闹,把买好的土特产搬到马车上。
门外传来马车铃铛声,马夫催了又催:“再不赶紧出发,便赶不上船咯。”
楚天启将几人送出宅子,对着爹娘深深一揖,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爹娘保重!待孩儿将来有了出息,便接你们进京。”
林二娘猛地转身,生怕多看一眼就溃不成军。楚大勇背着手往门外走,健硕的背影在晨光里微微佝偻,却始终没敢回头。
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行了不用送了,进去罢。”
楚天启目送几人的马车缓缓驶去,正欲转身进门时,余光突然瞥到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群人,将他们的马车包围。
“怎么回事!”他脸色大变,快速跑上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数十名身披玄甲的侍卫如乌云般压来,手中长枪一横,生生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骡车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戛然而止,林二娘怀里的包袱“咚“地掉在地上。福宝攥着谢景澜的衣角掀开窗帘往外看,被眼前明晃晃的枪尖吓得连忙拉上。
“都给我下车!”
为首的侍卫统领眼神锐利,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马车:“有人举报,此车私藏皇子,速速打开车厢,接受检查!”
驾车的马夫面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声音说道:“官爷,这实在是误会,我等只是普通百姓,正要返乡......”
话未说完,车厢的帘子被一只戴着铁手套的手猛地掀开。
车厢内,楚大勇面色阴沉半弯着身子挡在最前面,身着粗布衣裳的林二娘下意识将福宝搂下怀里,另一只手将楚勇平与谢景澜拉着身后护在着,身体微微发颤。
统领眼神一凛,视线快速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谢景澜身上,长枪直指楚大勇,厉声道:“还敢狡辩!藏在后面的那人明显同你们不是一伙,全部带走!”
楚大勇踉跄地用身体挡在长枪前面,牵强地扯出讨好的笑:“官爷,我们只是平头百姓......”话未说完,百户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身后士兵的长枪齐刷刷往前一挺。
马车旁的马匹受了惊,嘶鸣着扬起前蹄,车辕剧烈晃动。
车厢内的人惊慌失措地被士兵拽下马车,楚老爷子被拽下马车差点跌倒没楚大勇即使扶住。
楚勇平惊恐地大声呼喊着“你们要干什么”,林二娘则死死抓着福宝的手,却被强硬的士兵用力扯开。
“娘——”
福宝惊慌地伸手够向林二娘,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眼,谢景澜咬牙挣脱两个士兵的束缚,冲上前将福宝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向周围的人,俊美的脸上露出如虎一般凶狠的敌意。
“各位、各位官爷,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踉跄跑来的楚天启急忙插进人堆里,将手伸向两侧好声好气地问:“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统领看向楚天启腰间的令牌,冷言道:“你是谁?”
楚天启看准那人才是这群士兵的头,转向那人恭敬作揖,冷静地回道:“在下是新上任的修史。”
“哦?你就是这次的状元?”
“是是是。”
“你同他们是何关系,为何阻拦?”
楚天启才直起一点身便又立即弯下:“他们是我的家人,特意乘船千里迢迢来探望我,此时正准备返乡。”
统领的脸色依旧冷如冰霜,却客气几分:“此事过于复杂,在下也只是奉太后命令行事,若有疑问,望您面上皇上自行询问。”
“这......”楚天启不知所措地看下身后的家人,他们面上全是对突发事情的迷茫,他深呼一口气抿紧唇,朝楚大勇点了下头。
转回身朝统领回敬道:“有劳您了。”
“别慌,只要我们不反抗他们便不会伤害我们。”楚大勇尽他所能地安慰家人,实则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楚老爷子冷哼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跟着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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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无奈被架上另一架马车,关上木门后一声令下,在士兵们重重包围下发出碾动车轮的声音,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看着家里人被全被关押走,楚天启紧绷的身子突然软塌跌坐在地上,被一旁的马夫扶住。
马夫颤抖着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