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赤澜蝗灾

  苏清澜苍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示意侍女们退下。

  待房门无声合拢,屋内只剩三人,空气骤然凝滞。

  拓跋子衿忽然低笑一声,手中瓷碗“叮”地落在案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抬眸,眼底带着几分玩味:“这阎罗殿的门槛,看来是绊不住宇文公子啊?”

  一人如烈日灼目,张扬恣肆。

  一人似寒月清冷,锋芒内敛。

  皆是世间绝色,却偏偏水火不容。

  宇文砚清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小侯爷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哪敢先走?总得陪您多玩几局。”

  “就凭你?”拓跋子衿笑意更盛,狂妄至极,“怕是还不够格。若算上你们整个宇文家,或许还能让本侯提点兴致。”

  “是啊。”宇文砚清冷嗤一声,“毕竟你们赤澜最擅长的,不就是背后捅刀、暗箭伤人、搞偷袭?”

  拓跋子衿漫不经心地转着指间玉扳指,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这叫兵不厌诈。"

  宇文砚清眸色骤冷:"既然赤澜铁骑所向披靡,何必委屈小侯爷来和亲?疆场上见真章岂不痛快?"

  紫晶般的眼瞳倏地转向床榻,拓跋子衿忽然放柔了嗓音:"自然是为了嘉宁公主——"

  他故意拖长语调,指尖划过锦被上绣的缠枝莲,"我们赤澜陛下,可是喜欢得紧呢,否则怎会让我来日日来陪个伤重毁容的姑娘解闷?"

  苏清澜明显感觉到身旁宇文砚清骤然绷紧的臂膀。

  她轻咳一声,苍白的面容浮起倦色:"小侯爷的伶牙俐齿我是领教够了。可惜病中体弱...不能陪小侯爷耍嘴皮子了。"

  苏清澜缓缓闭眼,"恕不远送。"

  拓跋子衿闻言也不恼,反而低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朝门外踱去。

  却在即将踏出门槛时忽地折返,紫袍翻飞间从怀中掏出一个鎏金小瓶。

  "西域进贡的雪肌膏,专治烫伤。"他指尖轻弹瓶身,发出清脆的声响,"日日涂抹,定能让嘉宁公主恢复昔日容光。"忽而俯身凑近床榻,压低嗓音道:"待你痊愈,本侯便向陛下请旨和亲——"

  尾音未落又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当然,若是好不了也无妨。我赤澜男儿,从不在意女子皮相。"

  拓跋子衿的话犹如一柄淬毒的软刃,看似轻佻,实则字字诛心。

  苏清澜攥紧锦被的手指节发白,却终究没有发作。

  她比谁都清楚,在这皇权至上的世道,一个尚未站稳脚跟的穿越者,纵有千般智计,此刻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但是老天有眼,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三日后,赤澜八百里加急。

  赤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蝗灾。

  铺天盖地的蝗虫正吞噬着草原,若再无人施救,整个赤澜将面临绝收之灾。

  苏清澜望着铜镜中仍带着疤痕的脸,忽然轻笑出声。

  "来人。"她将鎏金药瓶搁在案头,凤眸里闪过一丝锋芒,"去请小侯爷一叙。"

  拓跋子衿这两日正为赤澜蝗灾焦头烂额,忽闻苏清澜相邀,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当即搁下军报,命人备轿。

  在汴京这地方,他那双妖异的紫瞳太过招摇,向来不愿徒步示人。

  踏入依云阁时,却见满院落梅如雪。

  苏清澜竟破天荒地移了茶案到亭中,素手执壶,正将初沸的雪水注入青瓷。

  暖炉氤氲的雾气里,她侧脸被梅花映得透亮,哪有半分病容。

  梅影横斜间,苏清澜远远望见那顶玄色轿辇停在阶前。

  拓跋子衿掀帘而下的瞬间,她唇角漾起一抹浅笑:"素来横刀立马的拓跋小侯爷,如今乘着轿辇招摇出行,倒比戏台上的角儿还讲究。"

  日光穿透梅枝,正映在那双罕见的紫瞳上,流转间如两汪淬毒的琉璃酒。

  "公主好雅兴。"

  梅香暗浮的亭台中,苏清澜素手轻抬,做了个"请"的姿势。

  鎏金茶碾在她指间转出细碎声响。

  "听闻小侯爷最是懂茶,恰巧我这有鸿胪寺的雨前龙井——"青瓷茶则轻叩盏沿,"得用雪水慢慢碾开,才不辜负这好滋味。"

  拓跋子衿落座,这小女子,暇眦必报!今日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苏清澜给拓跋子衿面前放了一碟子糕点。

  拓跋子衿紫瞳微眯,看着面前突然多出的海棠酥。

  酥皮上鎏金描画着大周皇室的徽纹,在雪光映照下格外刺目。

  "茶呢?"他屈指弹开食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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