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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鲁飞霞

起微光,点点消散。“先生珍重……”她的声音也缥缈起来,带着最后的眷恋与祝福,如同风中游丝,“勿以飞霞为念……你前程远大……”

  “不!飞霞!”张生失声痛呼,踉跄着扑向她消失的位置。然而,那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月光,空荡荡地洒在地上。唯有案头那面铜镜,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他颤抖着手拿起铜镜,用衣袖用力擦拭,镜面复又清晰,却只映出他自己那张布满泪痕、失魂落魄的脸。殿内死寂,浓得化不开的悲怆与失落将他彻底淹没,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魂魄。他颓然跌坐在地,将头深深埋入臂弯,肩头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那面冰凉的铜镜,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硌得掌心生疼,成了这五年奇缘唯一的、冰凉的证物。

  十五载光阴,弹指而过。昔日荒寺寄居的落魄书生张于旦,如今已是新科进士,奉旨赴任闽中。官船沿江而下,两岸青山如黛。这一日,船队行至卢溪地界,泊岸暂歇。卢溪县令乃张于旦同年,闻讯早早率本地乡绅名流于码头迎候,场面甚是热闹。

  接风宴设在临江的望江楼。席间觥筹交错,丝竹悦耳。张于旦官袍在身,举止端方,应对得体,眉宇间已无当年古寺中的孤寂青涩,只余下宦海沉浮磨砺出的沉稳。县令殷勤劝酒,又指着席间几位年轻后辈才俊,一一引荐。当介绍到本城卢老员外之女时,张于旦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整个人却如遭定身法般僵住了!

  那卢小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鹅黄衫子,明艳照人。令张于旦如遭雷击的,并非她的容貌,而是那眉梢眼角的轮廓,那顾盼间的神采,尤其是那挺直如松、隐含英气的站姿——竟与十五年前月下荒园中,教导他拉弓引箭的鲁飞霞,如出一辙!甚至连她微微抿唇时嘴角那抹倔强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张于旦手中酒杯微倾,几滴清酒溅落在绯红的官袍上,洇开深色印记。他浑然不觉,只觉一股滚烫的血流直冲头顶,耳边丝竹喧嚣瞬间远去,眼前只剩下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心口处沉寂了十五年的地方,骤然被这惊涛骇浪般的熟悉感狠狠撞击,痛楚与狂喜交织,几乎令他窒息。

  “张大人?”县令见他失态,关切询问。

  张于旦猛地回神,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妨,酒烈了些。”他重新举杯,目光却再也无法从那位卢小姐身上移开。席间言笑晏晏,他心中却如沸水翻腾,一个念头疯狂滋长:是她!一定是她!飞霞转世投生于此!

  宴席一散,张于旦便迫不及待寻了个由头,私下拜会卢老员外。老员外见新科进士、朝廷命官亲临,受宠若惊。张于旦寒暄数语,便状若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卢小姐:“方才席间得见令嫒,风姿卓然,更难得眉宇间隐有英气,想是自幼教养不凡?”

  卢老员外捻须笑道:“大人谬赞了。小女名唤云裳,说来也奇,自小不喜女红针黹,倒是对骑马射箭颇有兴趣。幼时还缠着家中护院学过几日,箭术竟有模有样,下人们都说她天生有股子将门虎女的劲头儿。”

  “射箭?”张于旦心头剧震,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急切追问,“不知小姐平日……在何处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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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就在后园。”老员外不疑有他,“园中有一株百年老槐,枝干虬劲,小女常以那树为目标习练。”

  张于旦闻言,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再也按捺不住,恳切道:“张某一见令嫒,便觉亲近,恍若故人。员外若不介意,可否容在下……去那园中老槐处一观?权当……追慕前贤遗风?”

  卢老员外虽觉这请求有些突兀,但见张于旦神色恳切真诚,不似作伪,又碍于对方身份,便欣然应允,亲自引路。

  卢家后园花木扶疏,景致清幽。园子深处,果然矗立着一株苍劲古朴的老槐,枝干如铁,浓荫匝地。张于旦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踏在十五年的光阴上。待行至树下,他仰头望去,只见粗壮的树干上,离地约一人高的位置,赫然嵌着一颗圆溜溜、深陷木纹之中的石子!那石子嵌入极深,只露出小半浑圆的弧面,表面已被岁月风雨磨砺得光滑,颜色却依然清晰可辨——正是当年荒园习射时,鲁飞霞信手拈来的那种河滩卵石!

  刹那间,无数画面汹涌而至:月下,素衣少女引“弓”如月,石子破空;荒园,她立于他身后,冰凉的手覆在他手背,声音清泠如磬:“肩松,肘沉,眼随石走……” 那面映照过她身影的铜镜,他至今仍贴身珍藏!

  张于旦浑身剧震,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随行而来的卢小姐卢云裳。少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惊疑与不解。

  “小姐!”张于旦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他一步上前,不顾卢老员外惊愕的目光,双手微微颤抖,似要抓住什么,却又强自克制,“你可识得此物?”他手指深深嵌入树干的那颗石子,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卢云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到那颗深陷树干的石子,眼中先是茫然,随即眉头微蹙,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而模糊的思绪。她迟疑地、缓缓地摇了摇头:“此石……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树上了……家中老人说,怕是天生地长的奇石……”

  “不!不是天生地长!”张于旦打断她,眼中竟隐隐泛起泪光,那是积压了十五载、穿越了生死轮回的思念与痛楚,“那是箭矢所留!是十五年前,一个叫鲁飞霞的女子,在荒山古寺的后园里,亲手射出!那女子……那女子……”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卢云裳被他眼中那份浓烈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悲恸与期待震慑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张于旦,看着他那双仿佛穿透了时光、紧紧锁住另一个灵魂的眼睛。忽然,一些极其破碎、极其遥远、光怪陆离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冲入她的脑海——破败的古寺,昏黄的灯火,一个清瘦书生伏案抄经的背影……月光下,自己(?)握着一张草茎缠绕的“弓”……冰冷的手指覆在一个温暖的手背上……还有一面模糊晃动的铜镜……

  “啊!”卢云裳低低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刺得头痛欲裂,身体也微微摇晃起来。那尘封了十五年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烙印,正被眼前这陌生官员眼中滔天的情意和那深嵌树干的石子,猛烈地撬动、唤醒!

  “飞霞……是你吗?”张于旦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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