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痛苦与决绝的嘶喊。她双手猛地合十,指尖那点未干的血迹发出刺目的红光,与她体内爆发的金光融为一体。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眉心,口中急速念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言!
随着咒言,一个由金光和血光交织而成的、更加复杂玄奥的符文在她眉心一闪而逝!
“以我之名,敕令!散——!”莲香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不——!”李女凄厉绝望的尖啸声戛然而止!只见一道浓郁得化不开的、充满怨毒的黑气,如同被无形巨力强行抽离,猛地从阿绣天灵盖处被逼了出来!黑气在空中剧烈翻滚扭曲,隐约现出李女那张惨白怨毒的脸,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噗”地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水泡破裂,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再无痕迹。那股刺骨的阴寒也随之消失无踪。
金光缓缓收敛。阿绣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桑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抱住。怀中的少女轻得惊人,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眉心处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那是方才施法留下的印记。
“莲香!阿绣!”桑生心痛如绞,连声呼唤。
阿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眼神起初还有些涣散迷茫,待看清抱着自己的是桑生时,那眸子里瞬间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属于阿绣的惊恐与后怕,有属于李女的茫然消散,更有一缕深埋的、属于莲香的疲惫与……释然。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阿绣!”桑生心胆俱裂。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如同小猫般的啼哭,突然从产床上响起!
桑生猛地抬头。只见那原本气息全无、浑身青紫的婴儿,小胸膛竟开始微弱地起伏,发出细弱的哭声!紧接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本已冰冷僵硬的产妇,惨白的脸上竟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胸膛竟有了微不可察的起伏!
莲香……是莲香!她不仅驱逐了李女的怨魂,竟在最后关头,以某种桑生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逆转阴阳,护住了这对濒死母子的最后一线生机!
桑生紧紧抱着昏迷的阿绣,看着产床上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生命迹象,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这是劫后余生的泪,是痛失所爱的泪,更是对那超越生死、跨越种族的守护与牺牲的无尽震撼与悲恸。
阿绣昏迷了三天三夜。桑生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煎药喂水,擦拭降温。他不再去想莲香还是阿绣,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无论是谁,都为他、为那对母子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第三日黄昏,残阳如血。阿绣的睫毛终于再次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清澈依旧,却似乎沉淀了许多东西,如同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她看着桑生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却清晰:“桑……桑大哥……” 不再是疏离的“公子”,而是带着依赖的“大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桑生惊喜交集,声音沙哑。
阿绣虚弱地摇摇头,目光越过桑生,看向窗外如血的残阳,眼神有些悠远:“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很冷,很黑……有很多怨恨……还有一团很暖很暖的红光……” 她收回目光,看向桑生,眼神清澈而平静,“现在,梦醒了。那些冷的,黑的,怨的……都散了。只剩下……那团光留下的……一点暖意。”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又摸了摸眉间那道淡淡的血痕,露出一个疲惫却释然的微笑,“桑大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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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生瞬间明白了。那个融合了莲香与李女碎片、承载着复杂过往与激烈冲突的“阿绣”,在经历了这场生死劫难和灵魂层面的剥离后,终于获得了新生。李女的怨魂被莲香以自身为祭坛、借阿绣之躯彻底驱散净化,莲香最后留下的守护印记似乎也耗尽了力量,只将那份纯粹的温暖和善意留在了阿绣心底。眼前的阿绣,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人间少女,带着莲香馈赠的温暖烙印,却不再有那些沉重的过往记忆。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桑生哽咽着,用力点头,心中百感交集,有失落的痛楚,更有新生的欣慰。
数月后,沂州城南,一间小小的“莲心药庐”开张了。没有鞭炮喧天,只在门楣上挂着一块朴素的木匾,上面是桑生亲笔所书的“莲心”二字,笔力清峻,暗含风骨。
药庐内,阿绣身着素净的衣裙,坐于诊案之后,神情专注地为一位老农把脉。她的医术更加精湛,尤其擅长安神定惊、调治虚劳,经她手调理的病人,不仅身体康复,心境也往往平和许多。桑生则在一旁的药柜前忙碌,抓药、称量、包好,动作利落。他依旧读书,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协助阿绣打理药庐、研读医书之上。两人配合默契,虽无逾矩之言,但眼波流转间的情意与相互扶持的温暖,邻里都看在眼里。
日子如同门前潺潺的溪水,平静而充实地流淌。阿绣眉间那道血痕渐渐淡去,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浅粉色印记。关于那些光怪陆离的前尘往事,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极少再被提起。只是偶尔,在月华如练的静谧夜晚,阿绣在庭院中晾晒草药时,会对着墙角几株她亲手种下、长势极好的红色芍药微微出神。月光下,那火红的花瓣仿佛跳跃着温暖的火焰。每当这时,桑生便会放下手中的书卷,静静走到她身边,递上一杯温热的清茶,无需言语。
一年后,一个春光明媚的吉日,莲心药庐挂上了红绸。没有大宴宾客,只有邻里几位相熟的长者和病人送来朴素的祝福。桑生与阿绣身着大红吉服,在药庐的小小厅堂内,对着天地、对着那写着“莲心”二字的牌匾,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礼成之时,不知何处吹来一阵暖风,带着沁人心脾的莲叶清香,拂过新人的衣袂发梢,绕着药庐盘旋一周,方才悄然散去。阿绣似有所感,抬头望向门外湛蓝的天空,一滴清泪无声滑落,唇角却绽放出幸福而安宁的笑容。
药庐后院,桑生辟出了一方小小的荷塘。盛夏时节,碧叶连天,数支红莲亭亭玉立,在清风中摇曳生姿。莲香袅袅,弥漫在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故人从未远离。
一日,桑生在整理书斋旧物时,从箱底翻出一幅画卷。那是他当年邻居城东旧宅时,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发现的。画上绘着一池清波,碧叶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