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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茅十八

肯帮奴家…将这副骸骨…”女子微微抬了抬怀中那湿透沉重的包裹,麻布缝隙间那股子阴寒的腐水气和淡淡的血腥味更加清晰,“寻一处…向阳的高坡…入土为安…莫要…莫要再让她…泡在这…冰冷污浊的泥水里…”

  她顿了顿,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锁住茅十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

  “那…匣中之物…便…全数…赠与…恩公…权当…酬谢…”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映得女子惨白的脸和怀中那渗着暗红液体的包裹更加诡异。雷声轰隆而至,震得茅屋簌簌发抖。

  茅十八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恐惧和贪婪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里疯狂撕咬。城西十里坡?老槐树?黄杨木匣子?那里面会是什么?金银?珠宝?有了钱,他就能熬过这灾年,甚至…甚至能买几亩好地!

  他看着门外女子那鬼气森森、湿漉漉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四面漏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屋,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猛地窜了上来。管她是人是鬼!这世道,饿死也是死,穷死也是死!富贵险中求!

  “成…成交!”茅十八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俺…俺应下了!保管…保管给你找个好地方…埋得…埋得妥妥当当!”

  门外的女子,似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湿漉漉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死寂的黑瞳,在电光闪烁的瞬间,仿佛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

  “如此…多谢…恩公…”她的声音越发飘渺,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骸骨…便…交给您了…”

  她伸出那双同样惨白、沾满泥污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怀中那个湿透冰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麻布包裹,递向茅十八。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包裹瞬间传遍茅十八全身,激得他差点脱手。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包裹的刹那——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几乎撕裂天穹的紫红色闪电当空劈下,将整个天地映得一片惨白!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狂风卷着暴雨,发出凄厉的尖啸!

  茅十八被这惊雷骇得猛地一缩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睁开眼时,门外已是空荡荡一片!

  只有狂风暴雨依旧疯狂肆虐,冰冷的雨水顺着敞开的门洞倒灌进来,打湿了他的裤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极度困乏和恐惧下的一场幻觉。

  然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个湿透、冰冷、散发着淡淡腐水气和血腥味的狭长麻布包裹,正沉甸甸地躺在他的臂弯里。麻布粗糙的触感,那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绝非梦境!

  茅十八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像被烫到一样,手忙脚乱地将那冰冷的包裹扔在墙角一堆干草上,又飞快地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死死关上了门,插上门闩,还用肩膀死死顶住。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无孔不入的阴冷和恐惧隔绝在外。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屋外风雨如晦,屋内油灯如豆。墙角那湿漉漉的麻布包裹,像一个不请自来的、沉默的诅咒,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茅十八盯着那包裹,眼神变幻不定。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理智,但心底那簇被“黄杨木匣子”点燃的贪婪之火,却顽强地燃烧着,驱散着寒意。他用力搓了搓冻僵的手,眼神慢慢变得凶狠而决绝。

  管他娘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把那匣子弄到手再说!至于这骨头……他瞥了一眼墙角那渗着暗红液体的包裹,嘴角撇了撇。找个地方埋了就是,难道还真给她挑块风水宝地不成?这世道,活人都顾不上了,哪还管得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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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茅十八几乎没合眼。屋外风雨凄厉,屋内阴寒刺骨。他蜷缩在土炕上,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屋外和墙角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那包裹散发出的淡淡血腥气和腐水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让他胃里一阵阵翻腾。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蒙蒙亮,雨势也小了些,变成了连绵的冷雨。茅十八迫不及待地跳下炕。他找来一把破旧的铁锹,又看了一眼墙角那渗着暗红水渍的包裹,咬咬牙,扯过一块更大的破油布,胡乱将那麻布包裹又裹了几层,捆扎结实,扛在肩上。那包裹冰冷沉重,隔着几层布,那股阴寒之气依旧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肩胛骨。

  他扛着这“不祥之物”,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冷雨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村子还在沉睡,一片死寂,只有雨水冲刷泥土的声音。

  他没有去什么向阳的高坡,而是径直朝着村北那处乱葬岗走去。乱葬岗在雨雾中显得格外阴森荒凉,歪歪斜斜的破败墓碑半埋在泥水里,荒草萋萋,间或能看到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森森白骨。乌鸦在枯树上哑着嗓子叫唤,更添几分凄凉。

  茅十八寻了处远离那些破坟、相对高一点点的土坡。他放下肩上的包裹,抡起铁锹就开始挖坑。泥土被雨水浸泡得湿软粘稠,挖起来并不费力,但也溅了他一身泥浆。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桩事,动作粗鲁而急切,坑挖得又浅又窄,刚好能塞下那个狭长的包裹。

  他解开油布,露出里面那湿透的粗麻布包裹。那股混合着血腥和腐烂水草的气味更加浓郁了。茅十八强忍着恶心,用铁锹将那冰冷的包裹直接拨拉进浅坑里,看也没多看一眼,就飞快地铲起湿泥往上盖。

  “埋了埋了!入土为安!入土为安!”他嘴里胡乱念叨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敷衍了事。泥土很快覆盖了麻布,形成了一个低矮潦草的小土包。

  做完这一切,茅十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看也没再看那新起的土包一眼,扛起铁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了许多。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城西十里坡!老槐树!黄杨木匣子!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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