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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血牒叩幽

衫,面色青灰,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无声无息地移动着,带起阵阵阴风。

  这就是阴间?柳承宗打了个寒颤,胸口那股属于爹的寒气却猛地一振,像指南针一样指向长街深处。他咬紧牙关,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刺骨的阴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雾气稍散,露出一座巍峨森严的府衙。黑沉沉的巨大门楼,高耸的黑色石阶,两扇巨大的、钉满碗口大铜钉的乌木大门紧紧关闭。门楣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匾额,上面三个血淋淋的大字,仿佛用未干的人血写成——**城隍司**!

  门口两侧,立着两排阴兵鬼差。个个身高丈余,青面獠牙,眼如铜铃,或手持钢叉,或拖着沉重的铁链。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硫磺味,冰冷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他们那毫无生气的眼珠,齐刷刷地转向蹒跚而来的柳承宗。

  “呔!何方游魂?敢擅闯城隍重地!”一个头目模样的鬼差,脸上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声如破锣,震得柳承宗耳膜嗡嗡作响。他手中的钢叉一横,叉尖闪着幽蓝的寒光,直指柳承宗咽喉!

  柳承宗被那冲天的煞气逼得倒退一步,胸口寒气翻腾。他猛地想起爹在拔舌小狱的惨状,一股悲愤直冲脑门!他非但不退,反而挺直了佝偻的脊梁,将怀中爹那件破棉袄高高举起,嘶声喊道:“潍县柳树屯柳承宗!代父伸冤!状告阳世豪强刘世仁,勾结阴司城隍、郡司,篡改地契,贪墨钱财,屈害人命!求城隍老爷明察!”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来自九幽深处的怨毒和决绝,竟盖过了鬼差的咆哮,在死寂的城隍司门前回荡。那些麻木飘荡的游魂似乎都被这声音惊动,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神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刀疤鬼差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浓浓的嘲弄和不耐:“哼!又是阳间那点破事!滚!城隍老爷没空理你这等刁魂!”钢叉往前一递,冰冷的叉尖几乎触到柳承宗的鼻尖,寒气刺得他脸皮生疼。

  柳承宗双目赤红,不退反进,竟用胸膛抵住那冰冷的叉尖,嘶吼道:“我爹柳老栓,被你们拔了舌头!冤魂不散!今日不告倒刘剥皮,不掀翻这枉死城!我柳承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找死!”刀疤鬼差勃然大怒,钢叉就要发力捅穿这个不知死活的生魂。

  “住手!”一个阴恻恻、慢悠悠的声音从大门内传来。乌木大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青色绸袍、头戴皂隶小帽、面皮焦黄如同烟熏过的矮胖身影踱了出来。他手里捏着一串油腻腻的黑色算盘珠,三角眼眯缝着,上下打量着柳承宗,嘴角挂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哟,生魂告状?稀罕事。”他声音尖细,像指甲刮过玻璃,“告谁啊?可有状纸?这阴司衙门,可不比阳间,空口白牙可不行。”

  柳承宗心知这就是爹提过的、专管收“门包”的鬼吏。他强压怒火,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三枚被汗水浸透的铜钱,双手奉上:“小…小人来得匆忙,只有这点阳世薄财,孝敬老爷行个方便…”

  那鬼吏三角眼瞥了一眼柳承宗手心里那三枚可怜巴巴的铜钱,嘴角的讥笑更浓了。他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油腻的算盘珠,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啧啧,三枚铜钱?打发叫花子呢?”鬼吏拖长了音调,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戏谑的光,“你可知,这阴司的‘门路’、‘打点’、‘润笔’,哪一样不要真金白银?阳间的银子在这下面,就是废纸!得用这个——”他捻了捻手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阴德!香火!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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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承宗的心沉到了谷底。阴德?香火?他一个穷佃户,活着尚且朝不保夕,哪来的阴德香火孝敬这些鬼吏?

  “没有?”鬼吏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换上一副冰冷刻薄的面孔,“那就滚远点!再敢在此喧哗,叉入油锅,炸你个魂飞魄散!”他猛地一挥手,身后两个牛头马面的鬼卒立刻上前,铁链哗啦作响,就要锁拿柳承宗。

  就在铁链即将加身的刹那,柳承宗胸口那股属于爹的寒气猛地爆发!一股无形却极其阴冷的力量瞬间震开了鬼卒的铁链!柳承宗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猛地扑倒在地,不是求饶,而是用尽全身力气,额头狠狠撞向那冰冷坚硬的黑石台阶!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城隍司前响起,如同敲响了地狱的丧钟!每一下都拼尽全力,每一下都带着刻骨的冤屈和决绝!额骨碎裂般的剧痛传来,粘稠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是他的魂血!青黑色的石阶上,瞬间绽开几朵刺目的暗红色血花!

  “冤枉——!!”柳承宗嘶嘶力竭,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穿透层层阴雾,“潍县柳老栓!死不瞑目!城隍贪赃!郡司枉法!苍天无眼!阴司无道——!!”

  他以头抢地,以魂血为墨,以这阴司黑石为状纸!那“咚咚”的撞地声,那凄厉的控诉,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游魂麻木的心上,连那些凶神恶煞的鬼差都一时怔住。

  “够了!”一个威严而隐含怒意的声音如同闷雷,从城隍司深处滚滚传来。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瞬间压过了柳承宗的哭嚎和撞地声。

  乌木大门“吱嘎”一声,彻底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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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隍司大堂,比阳间县衙大了十倍不止,却更加阴森压抑。穹顶高耸,隐没在灰蒙蒙的雾气里。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着殿顶,柱身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的鬼脸,无声地哀嚎。大堂两侧,站着两排形态各异的鬼吏判官,有的青面獠牙,有的长舌垂胸,有的手持生死簿,有的捧着算盘,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火味,但这香味混着纸灰和一种说不出的陈腐气息,闻之欲呕。

  大堂尽头,高高的黑色石台上,端坐着城隍老爷。他头戴乌纱,身穿绣着狰狞鬼头的暗红官袍,面如金纸,三绺长须垂至胸前。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似睡非睡,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他身前的巨大黑檀木公案上,堆满了卷宗、令签,还有一座尺余高的赤金香炉,炉中三支粗大的黑色线香正袅袅冒着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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