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换气扇突然停转。瓷砖缝隙涌出细密的黑色毛发,顺着瓷砖缝爬上洗手台。水龙头自动拧开,混着铁锈的温水里浮起几根手指,指甲盖缝里嵌着水泥碎屑。
我夺门而逃时踢翻了输液架,生锈的金属架子砸在门框上,惊起满墙扑棱棱的蛾子。那些灰扑扑的翅膀掠过日光灯时,竟显现出人脸的轮廓。其中一只蛾子停在我手背,冰凉的足肢刺入皮肤。
回到护士站时电子钟显示03:17。值班记录本上多出一行歪扭字迹:"别碰404的止痛泵"。墨迹未干的"泵"字最后一竖拖出长长的血痕,顺着桌沿滴在地砖上,汇聚成小小的血洼。
安全通道的绿光再次亮起。这次我看见404的门缝里伸出一只青紫色的手,指节折断般蜷曲着,腕骨凸起处套着锈迹斑斑的银镯子。那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脚踝,甲缝里的黑泥蹭在护士服裤脚,晕开朵畸形的栀子花。
"他们骗你说腿断了。"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我仰头看见病床上坐起的人,纱布缠裹的躯体上嵌着三根外露的钢筋,断裂处露出森森白骨。她掀开腹部覆盖的棉絮,溃烂的伤口里盘踞着蛆虫组成的胎儿形状。
走廊忽然陷入死寂。所有应急灯同时爆裂,黑暗中有无数冰凉的手指插入我的发丝。天花板开始渗出粘稠的液体,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那些液体在我脸上凝结成无数只紧闭的眼睑。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玻璃窗时,我在护士站的监控录像里看到自己整夜站在404门口。录像时间停在1997年3月17日凌晨4点07分——正是那个叫苏红的姑娘被抬进医院的时间。
更衣柜深处传来纸张摩擦声。褪色的千纸鹤从排班表里滑落,展开的纸面上是用血写着:第三个轮回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正在溃烂的右腿,钢筋穿透骨头的位置,正生长出与苏红病历照片里相同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