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蹭了蹭。
那只手和裴琮的体温一样冰凉,却让裴琮僵在原地,他甚至没有抬头的勇气。
月色天上倾泻而下,落在来者肩头,把对方漆黑羽翼勾勒出光影的轮廓,黑衣青年静静伫立。
青年的呼吸因剧烈跋涉而急促。
随后那只手松开后颈,摸上裴琮的脸。
从青年的角度看过去,现在的裴琮实在是有种沉淀的英俊,宛如沉寂的潭水,幽深而郁暗,生得不近人情的皮囊。
黑衣青年倏然俯身,羽翼收拢,指尖从裴琮鬓侧滑至下颌,力度极轻。
“裴琮。”
声音低哑却仍清晰,包含着深沉的爱意,一时竟不知从哪里说起。
西泽尔能感觉到,他手上光滑冰凉的触感不可能是假的,他的幻觉无法到这种地步。
梦境太美好,就会显得太易虚假。
西泽尔在无望的寻觅中煎熬太久,突然美梦成真,他甚至不敢想象一会梦醒了会怎样。
裴琮不敢抬头,只敢睁开眼,看向那只及其漂亮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像被细致雕琢出的艺术品,手背的血管勾勒出清晰的蓝线。
裴琮的呼吸变得滞涩,眼睫止不住地颤动。
那只手最终停在他唇边,手腕处那道细疤刺入裴琮的眼中。
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裴琮瞳孔微微缩紧,审视着那只手。
时间像被注满铅,拉长成粘腻的一幕。
风声、心跳声,全被拉远,只剩彼此细微的呼吸在天台回荡。
裴琮抬起头,看到黑衣的青年的脸。
西泽尔已不再是原来明显年少的模样,现在的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二十五岁的模样。
裴琮眼底的冷雾被拨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烈火炙烤般的酸涩……
所有情绪在眼底深处翻滚,最终化作一点刺目的亮光。
他喃声开口,舌尖碰到齿列才发觉自己几乎脱力:
“……西泽尔?”
来者薄唇抿成锋线,喉结轻滚,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
话音落下,他弯腰揽住裴琮,将那具仍带寒意的身躯按进怀里,羽翼向两侧半张,遮蔽高台刺骨夜风。
裴琮几乎要被这股熟悉的温度灼化。
片刻后,他僵硬的手抬起,指节一点点收紧,抓住了西泽尔后襟。
——不是幻觉。
西泽尔像是再也压不住自己,唇轻轻贴上裴琮的,慢慢蹭了一下。
他寻找了太久,终于坠落在这个世界,从裴琮十五岁开始,又一次旁观他的一生,并最终决定留下来。
西泽尔再次睁眼时,眼里已没有犹疑,而是一种几近偏执的笃定,凛冽得惊心。
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被彼此急促交叠的呼吸吞没,冰冷月光下,两道同龄的影子终于重叠。
现在他们站在同一条起点上。
他们将从这个时间点出发,打破宿命,书写一条全新的轨迹。
重逢是他们彼此执念的回响。
未来、自由、尊严,以及爱,他们都会拥有。
他们永远最爱彼此。
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西泽尔的表情那么的愉悦又那么的空洞,好似他的灵魂都是一片虚无。
裴琮第一次看见西泽尔这幅模样时,只觉得胸口被拧紧。他扑过去,徒劳地捂住对方的手腕,心疼地喊“停下”。
可他的声音连回响都被黑暗吞没。
西泽尔听不到,他只安静地调整刀尖的角度,神情专注,似乎在完成某场庄重仪式。
在黑夜中,裴琮每一次都伸手,把西泽尔紧紧抱在怀中。
当西泽尔终于抽出时间,独自踏上废星的土地,裴琮也紧随其后。
裴琮试着环住西泽尔的肩,与他同陷雨幕,替他挡风,可无济于事。
西泽尔眼中黯淡,绝望一点点蚕食了西泽尔,被撕裂摧毁、又强迫自己坚持,连恨意都消耗殆尽。
西泽尔和他明明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他那么强大而健康,有许多人崇拜着他,他应该比自己拥有幸福的人生。
裴琮贴在西泽尔耳边,几乎是恳求:
“不要停留在原地。”
裴琮感到自己的身躯忽然发轻,他来不及再告诫一句,就彻底离开了。
维兰德见他醒了,凑上前来,像是在观察某种活体标本般兴奋。
“啧,算你命大,居然被没炸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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