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的双腿已是痊愈,心头的痛恨却一分也没少过。
但江子墨不敢喊出声,他生怕肩舆中人听见。
楚王妃胡氏察觉江子墨一刹的停滞,偏头一睇眼,江曜已是大步走近来。
“楚王妃。”江曜轻喊。
他的大氅微动,其下赤红虎补耀眼,显赫彰显江曜的二品官身,他早已是朝中重臣。
楚王妃胡氏笑回:“江大人。”
江曜瞥了眼肩舆,帷幔四面密不透风,实在是严实。
“楚王府是要寻见陛下?”
他油然自得,幽幽道:“可惜来的晚了一步,陛下已是离席。”
身在皇宫之中,胡氏自不会轻举妄动,她只是笑笑:“家事便不劳江大人多虑了,我们走。”
见这尊肩舆便要越过自己,江曜一记冷笑自唇间溢出。
“我还当楚王妃今日很有兴致,要和我说道说道,白家与楚王府有何渊源呢。”
“大胆,你竟敢提罪臣白家!”
胡氏急切打断了江曜之话,冷脸训斥:“江云让,我劝你不要太放肆,即使陛下看重你一时,但若你你肆意妄为,这官帽掉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江曜挑了眉,他那双阴郁的狐狸眼,便就侧望于身边的肩舆。
就在这时,一只枯黄骨瘦如柴的手探了出来,楚王撩开了帷幔,探出一双幽深的眼。
风雪纷飞,细蔌雪花在宫灯下闪烁,楚王正居高临下俯视江曜。
得见少年的清冷俊容,一双狐狸眼冷冷凌凌,一股莫大的熟悉与几近刻骨的嗜痛之感席卷了楚王。
这每夜魂牵梦绕的感觉,令楚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一个名字,在他心口炸开。
“你……你究竟是谁?”
第96章
江曜的狐狸眼,清冷如霜雪。
这如出一辙的容貌,与少时的白流太像了。
那年白家摊上大事,楚王曾为白流昂求老楚王,求楚王府出面亲见弘文帝,恳求重查白斩霍通敌叛国一案。
然而白流却不同意。
两人的最后一面,白流冷漠闭了闭狐狸眼,少女固执地将楚王推离了白府。
“就当我们不曾相识过,你走吧。”
楚王眼中酸涩,无尽泪意翻涌。
他怎么忘,拿什么去忘?
白流,他心爱的姑娘,生得一副面冷心热的模样,却又性子大胆直烈,她喜欢他时,甘愿主动留他过夜。
她说:“你且记住了,是我要你,而非你要我。”
她不喜欢他了,也不想要他了。
便冷漠地闭门不见。
白家被下狱,楚王急得寻见白流,可是没多久,白斩霍便惨死狱中,而白流也被送出城,流放北边。
楚王追去,路上他坠马双腿断裂,此后他失去了双腿,再站不起来。
从此成了残废。
前尘往事种种,一晃二十载已过。
快二十年了,楚王还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白流,却不曾想,佳人从来活在他心中,不曾死去过一日。
如今,这个少年站在眼前,有着和白流相似的容颜。
楚王不敢置信,他颤抖着,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
“王爷。”
江曜颔首道:“我是五军都督府新上任的都督佥事,江云让。”
“不,不,我问的不是你任……我要知道你爹娘是何人?”
楚王双腿瘫了多年,他压根爬不出肩舆,这会儿奋力支着身子想要靠近江曜,可姿态难堪,是连自尊心也被踩在了脚下,不管不顾。
他双目赤红,抖着手:“你娘……你的母亲,可是姓白?”
江曜不语,只是一味盯着楚王看。
这一双狐狸眼静静而望,楚王的魂魄也在这寂静之中被慢慢撕裂。
仿若又回到了当年,那时他和白流的最后一面,她亦是看了楚王很久。
白流不言不语,夹杂了些许的叹息。
楚王不敢再注视江曜,他怕自己抑制不住眼眶的热泪。
沉痛过往没忆起一分,沉甸甸的愧疚都会将他压垮。
连这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想放过他。
“够了!”
楚王妃胡氏在旁吼了出声,她走来打断两人,复而道:“王爷何必为难江大人?白家当年犯大罪,陛下可下过圣旨,还是莫要在宫中非议此事了。”
楚王默道:“是我多想了。”
胡氏叹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