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他缓缓抬手,一滴雨水悬浮于掌心之上,晶莹剔透,映出他冰冷的竖瞳。
“周世铮……”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一握,水滴迸散。
接下来,该收网了。
至少从河阳府开始,掌握河内郡。
雨声渐歇。
太生微独自立于内室,铜镜前。
镜面如水,映出他的身影。
银蓝纱衣已褪去,龙角钗、鲛泪坠、缚雨链……
所有不属于凡尘的饰物皆被收起,唯余一袭素白单衣,衬得他愈发苍白。
可那双眼,仍是竖瞳。
金色的,冰冷的,非人的。
他抬手,指尖轻触镜面,与镜中的自己对望。
“还能维持多久?”
无人应答。
【龙女·云霓雨魄】的特效仅持续十二时辰,而神异的余韵,至多再延续一日。
一日后,他将重新变回“凡人”。
不,不对。
太生微忽然轻笑一声。
从今日起,他再也做不回“凡人”了。
河阳府的百姓已亲眼见证“龙君显圣”,暴雨倾盆,龙影掠空。
这一切,都将成为他神性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乱世的人心上。
可神性,需要代价。
“逆天而行,舍身救世……”
他低声呢喃。
多好的理由。
天机不可轻泄,神力不可滥用。
每一次呼风唤雨,都需折损寿元,或付出其他代价……
这样的说辞,足以解释为何他不能频繁施展“神迹”。
镜中的竖瞳微微收缩。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信徒”,而最危险的,也是“信徒”。
今日他们跪伏高呼“龙君”,来日若有人质疑,他们便会成为最锋利的刀,剜向“伪神”的心脏。
所以,他必须快。
在河阳府外的势力尚未反应过来前,在朝廷、诸侯还未将“太生微”视为威胁前——
先吞下河内郡!
铜镜旁的案几上,摊开一幅舆图。
案上的舆图早已烂熟于心,可每看一次,仍觉触目惊心。
这天下,与其说是王朝末世,倒不如说是一场天罚。
北方,旱魃横行。
河阳府的雨,不过是一滴甘霖坠入焦土,转瞬即逝。
再往北,冀州大地龟裂如蛛网,漳水断流,河床裸露的裂口如同一张张饥饿的嘴,吞噬着流民最后的希望。
并州更甚,汾河干涸,胡骑南下,烽烟四起。凉州?麦田早已化作焦土,蝗虫啃食着残存的生机。
南方,洪魔肆虐。
长江决堤,南阳郡半淹,浮尸塞川,腐臭熏天。
淮河流域暴雨三月不休,寿春城外积水丈余,渔船行于街市,官仓里的粮食早已霉烂成泥。
——天灾?人祸?
太生微指尖轻敲案几,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朝廷腐朽,诸侯割据,赈灾的粮食层层盘剥,到了灾民手里,只剩一把掺沙的麸糠。易子而食的惨剧早已不是传闻,而是每日都在上演的常态。
这样的世道,与其说是乱世,不如说是……末日。
而末日之中,人心最易蛊惑。
饥民会为一口粥跪拜神明,流寇会为一条活路追随枭雄。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做那个“神明”?
他指尖轻点舆图中的河内郡,嘴角微扬。
下一步,该吞哪里?
“天灾人祸,皆可为阶……”
河阳府是根基,河内郡是跳板。
若得河内,则可北控冀州粮道,南扼洛阳门户,西拒并州铁骑,东联兖州商路。
更重要的是。
河内郡守庸懦,郡兵疲敝,而周世铮的私兵,今夜便会因“天罚”溃散。
暴雨浸透粮仓,谣言动摇军心,再以“龙君”之名招降……
三步棋,足以吞郡。
正思索间,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叮——】
【检测到宿主声名值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