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时,我的睫毛上还沾着灼热的光斑。
佐拉的身影在光斑里显出来——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星图的残影,但更多是人类皮肤的青灰,像片被揉皱的旧纸。
我踉跄着向前,战术靴底碾过晶面时发出细碎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肋骨上。
"你们说这是进化。"我的声音哑得厉害,喉咙里还卡着藤蔓倒刺留下的腥甜,"但人类需要的是自由意志。
如果失去选择的权利,所谓的永生不过是囚禁。"
佐拉的肩膀抖了一下。
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眼底的深褐色里浮着一层水光,像被风吹皱的湖面:"那你告诉我......"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你能给出比融合更好的答案吗?"
通讯器里突然爆发出汉斯的德语喊叫,混着电流杂音。
我转头,正看见那个德国技术人员半趴在晶体凹槽里,右手死死攥着从战术背包里扯出的神经接口,银色数据线正滋滋冒着蓝光——他竟在刚才的混乱里,把接口插进了核心旁支的藤蔓缝隙里。"部分共生体停止运作了!"他的额头抵着晶面,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数据线上,"我黑进了防御协议!
林,我们还有机会摧毁它!"
卢峰的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看见他的镜片蒙着雾气,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核心能量波动减弱37%!
但那些大脑......"他的声音顿住,抬头看向悬浮的粉白球体,"被切断光丝的大脑开始溶解,紫液里有神经元碎片——它们根本不是在保存意识,是在剥离、吞噬!"
伊芙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最近的那颗大脑,那东西此刻正渗出黏腻的紫液,像颗被扎破的气球,褶皱里滚出半片婴儿手掌大小的记忆碎片:是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举着冰糖葫芦冲镜头笑——那是海伦的童年。
"摧毁核心......"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会杀死这些被融合的人吗?"
"他们已经死了。"佐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走向最近的大脑,抬手触碰那些光丝,"三个月前我带探险队进入半人马座分支时,遇到过同样的'胚胎'。
当核心启动的瞬间,原本的意识就被覆盖了——现在这些大脑里的,只是被格式化的'容器'。"
海伦突然发出短促的抽噎。
她怀里的汉斯还在注射止痛药,但此刻她的目光死死黏在那颗渗液的大脑上,指尖掐进医疗包的搭扣里,金属扣在她掌心压出红痕:"那......那里面有我奶奶的记忆。
上周我还和她视频,她说要给我腌酸黄瓜......"
李强大步走到我身边,激光刀的热度隔着战术服烫着我的胳膊:"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他盯着水晶球里逐渐清晰的完美人形,喉结滚动,"那玩意儿要是成型,我们连当容器的资格都没有——会被彻底替代。"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卢峰的终端弹出新数据,投影在晶面上:红色警告条写着"核心重组进度92%"。
佐拉的指尖还搭在光丝上,那些原本震颤的丝线此刻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起伏,像在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保留核心......"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人类会被逐步同化,变成没有情绪、没有缺陷的'完美品'。"
"但摧毁它......"卢峰的声音发紧,"可能触发自毁程序,整个星区都会被湮灭。
包括我们脚下的这颗'世界树'母株,还有......"他的目光扫过海伦怀里的汉斯,"所有被卷进来的人。"
水晶球突然发出蜂鸣。
完美人形的轮廓已经清晰到能看见眼尾的弧度——那是我的脸,但没有七岁那年被槐树枝划破的疤痕;是伊芙的脸,但没有她为救我时被藤蔓抽伤的淤青。
它的嘴角翘着标准的微笑,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林!"伊芙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她的掌心全是冷汗,"看佐拉的手!"
我转头。
佐拉的指尖正渗出淡粉色的光,和藤蔓里的紫液缠绕在一起。
她抬头时,眼底的星图又开始旋转,却比之前暗淡许多:"他们给我的承诺是......让文明在宇宙里延续。"她的声音里有破碎的哽咽,"可他们没说,延续的是被篡改过的文明。"
汉斯的终端发出尖锐的"滴"声。
他抬起头,脸上沾着晶面的灰尘,却笑得像个疯子:"代码注入完成!
核心防御网出现漏洞,现在摧毁它只需要......"
"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