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散修来说,无异于死路一条。
小溪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放下碗,再也喝不下去。
绝望的情绪像是冰冷的潮水,将她整个人淹没。
小主,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里屋那张床上静静躺着的身影。
一切的困境,似乎都是从这个男人出现后开始加剧的。
他就像一个厄运的漩涡,将他们师徒俩也卷了进来,越陷越深,直到被彻底吞噬。
或许,师父当初就不该救他。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小溪就用力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可那股无法抑制的怨气,却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疯狂滋生。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咕噜”声,突兀地从里屋传了出来。
师徒二人浑身一僵,动作瞬间定格,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的目光,如同两道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约而同地射向里屋那扇破旧的木门。
“咕噜……咕噜噜……”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空虚的、渴望的回响。
这不是什么幻觉。
老者和小溪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这一个月来,里屋那人除了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就再没发出过任何声响。
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而现在……这声音……
是他的肚子在叫?
这个荒诞却又唯一的可能性,像一道惊雷劈在师徒二人的心头。
小溪的嘴巴微微张开,端着碗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怨恨,绝望,羞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原始的恐惧和惊奇所取代。
老者则显得更为镇定,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也爆发出了一团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猛地放下手中的瓦碗,碗底磕在粗糙的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哒”声。
“师……师父……”
小溪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
老者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昏暗的油灯下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脚步沉重地朝着里屋走去。
小溪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下意识地也站了起来,紧紧跟在师父身后,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仿佛前方不是一间简陋的卧室,而是藏着未知凶兽的洞穴。
两人一前一后,屏住呼吸,挪到门边。
老者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昏黄的灯光争先恐后地涌入漆黑的里屋,照亮了那张简陋的木床,也照亮了床上躺着的人。
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玄元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
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冰冷死寂的气息,似乎也没有丝毫减弱。
难道是错觉?
小溪的心刚刚沉下去,就听见身前的师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顺着师父的视线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只见玄元那覆盖在薄被下的胸膛,竟然……竟然在起伏!
不再是之前那种若有若无、几乎要用心才能感受到的微弱呼吸。
此刻的起伏,虽然依旧缓慢而微弱,但却清晰可见,带着一种挣扎求生的力道!
而就在他们注视之下,玄元那如同蝶翼般苍白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在他的眼皮上,每一次颤动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小屋里只剩下师徒二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床上之人艰难的喘息声。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颤抖后,那双紧闭了一个月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一线幽深晦暗的光,从那缝隙中透了出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得如同万古长夜,没有星辰,没有月光,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混沌与迷茫。
仿佛刚刚从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中醒来,神魂尚未归位。
小溪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呼声脱口而出。
他醒了!
这个半死不活拖累了他们一个月的男人,真的醒了!
老者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激动、警惕、疑惑……种种情绪在他苍老的面庞上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