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百年。
在无尽的黑暗与沉沦中,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重新燃起。
痛。
这是玄元恢复知觉后的第一个感受。
不是元神被撕裂时的那种灵魂层面的剧痛,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直接的,来自肉体的痛苦。
骨头像是被一节节敲碎了又胡乱地拼接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嚎,经脉更是干涸得如同龟裂的大地,连一丝灵力流动的迹象都没有。
他艰难地睁开眼皮,沉重得仿佛上面坠着两座大山。
模糊的视野中,先是斑驳的、摇曳的树影,然后是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刺眼的阳光。
阳光?
这个念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不是应该在那个由“深渊之眼”构筑的,永恒灰暗的精神空间里吗?
他猛地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胸口炸开,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又重重地倒了回去。
后背撞在坚硬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让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潮湿的泥地上,身下垫着厚厚的腐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自己的血。
他转动着眼球,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处陌生的山谷,四周是高耸的悬崖峭壁,长满了青苔和藤蔓。谷内林木茂密,生机盎然,远处似乎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这里不是他与那头诡异妖兽战斗的山林。
空间乱流……是空间乱流将他抛到了这里吗?
他尝试着内视己身,结果更是让他心头一沉。
丹田灵海几乎完全枯竭,只剩下几缕微不可见的灵力,如同干涸河床里最后的几滴水洼。而那寄生在他元神之中的“疤痕”,也变得死气沉沉,仿佛在之前的对抗中耗尽了所有的力量,陷入了沉睡。
这对他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没有了“疤痕”力量的支撑,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但同样,他也暂时摆脱了那种被当作战场的屈辱感。
他现在,只是玄元。一个身受重伤,灵力尽失的玄元。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下都牵动着肺腑,咳出的唾沫里都带着暗红的血丝。
不能待在这里。
无论这里是哪里,血腥味都会引来野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妖兽,就算来一只饿狼,都能轻易地将他撕成碎片。
他咬着牙,用那只伤势稍轻的胳膊肘撑着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
每一次移动,都像是有一万根钢针在同时扎进他的骨髓。冷汗瞬间就浸湿了他破烂不堪的衣衫,与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黏腻得令人作呕。
他终于靠着一棵大树,勉强坐了起来,剧烈地喘息着,视线都开始阵阵模糊。
不行……得走出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抱着树干,双腿颤抖着,一点点地,将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站起来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他差点又一头栽倒。
他靠着树干,等了许久,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有水声传来的地方,一瘸一拐地挪动脚步。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血脚印。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重影,耳边的水声和风声也变得忽远忽近。
就在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下,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阵清脆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师父,您看,那边的树下……是不是有个人?”
玄元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望了过去。
只见在前方溪水边的一片空地上,一个扎着双丫髻、身穿淡青色布裙的少女,正指着他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怯意。
在她旁边,站着一个身背药篓、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闻言,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望了过来,浑浊的目光在接触到玄元的一瞬间,似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嗯?还真是个人。”
老者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放下药篓,对身旁的少女说道:“小溪,你在这儿等着,为师过去看看。”
“可是……师父,那人……那人身上全是血,看起来好吓人啊……”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玄元这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模样给吓到了。
“无妨。”
老者摆了摆手,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朝玄元走来。
玄元紧绷着最后一根神经,警惕地看着这个走来的老者。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只摸到了一片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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