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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吕岱篇——白天照江东

入浑浊的江水。

  战事远比想象的艰难。士徽熟悉地形,利用交趾错综复杂的河流、茂密的丛林和险峻的山地,层层设伏,节节抵抗。我军深入不毛,补给线漫长而脆弱,疫病和湿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磨着将士们的意志和体力。

  一次强渡红河的恶战,水流湍急如沸。我军前锋乘竹筏抢渡,岸上箭矢如雨。我亲立船头督战,冰冷的河水夹杂着血腥味不断扑打在脸上。突然,一支淬毒的弩箭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射而来!我猛一侧身,冰冷的箭头擦着我的脖颈飞过,带出一道火辣辣的血痕,深深钉入身后的船舷,箭尾兀自剧烈颤动!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亲兵们惊呼着围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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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什么!”我厉声喝道,一把推开要为我包扎的亲兵,手指抹过颈间温热的血痕,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对岸林间隐约闪动的人影,“传令!弓弩手压制!后队强渡!今日不破此河,老夫誓不还营!”

  血性被彻底激发!将士们见我如此,无不奋勇。终于,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大军成功渡河,击溃了士徽精心布置的防线。我们一路追亡逐北,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插入交趾腹地。

  最终,我们将士徽残部围困在交趾郡治龙编城下。这座古老的土城,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破败而顽固。连续数日的猛攻,城墙多处坍塌,守军已成强弩之末。

  总攻的时刻到了。战鼓擂动,声震四野,如同天神的怒吼。我拒绝了亲兵的劝阻,执意亲自披甲登城。沉重的甲胄压在八十高龄的肩头,每一步踏在攻城梯上,都仿佛踩在刀尖之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胸中气血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但我不能倒下!将士们在看着我!伯符将军当年一往无前的影子仿佛在激励着我!

  终于踏上了残破的城头!眼前是混乱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我一眼就看到了被一群亲兵死命簇拥着、正向城内退却的士徽!他穿着华丽的甲胄,脸上满是血污和惊惶,早已不复当初的嚣张气焰。

  “士徽逆贼!哪里走!”我一声暴喝,如同垂暮雄狮最后的咆哮,压过了震天的喊杀!手中那柄随我征战数十年的环首刀,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沉寂已久的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和对这片土地安宁的执着,从衰老躯体的最深处猛然爆发!我无视了身边刺来的刀枪,眼中只有那个仓皇的背影!大步流星,沉重的战靴踏着血泊和尸体,直冲而去!

  刀光,如同惊鸿一瞥!挟带着我毕生的沙场戾气和对江东基业最后的忠诚,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噗嗤!”

  刀锋入肉,斩断骨骼!一颗戴着头盔的头颅,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冲天而起!温热的血泉喷涌而出,溅了我一头一脸!那无头的身躯晃了晃,软软地栽倒在尘埃之中。

  城头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还在抵抗的交趾兵,看着他们首领滚落尘埃的头颅,眼中最后一丝斗志彻底崩溃。“当啷!”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如同瘟疫蔓延,残存的守军纷纷弃械跪地,哀嚎求饶。

  我拄着滴血的环首刀,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部针扎般的疼痛。汗水混合着敌人的血水,沿着脸上深刻的皱纹沟壑蜿蜒流下。夕阳的金辉,将城头浴血的老将身影,连同他脚下那颗怒目圆睁的首级,一同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血迹斑斑的断壁残垣之上,构成一幅苍凉而残酷的胜利图景。手中那颗头颅的分量,沉甸甸的,带着生命的余温,也带着无尽的杀伐与终结。

  交趾平定了。南疆的烽烟暂时熄灭。然而,当我班师回朝,踏入建业那熟悉又陌生的繁华之地时,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格格不入。朝堂之上,陛下虽有嘉奖,但眼神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审视,却比南方的瘴气更让我感到寒意。更令我措手不及的,是那些如同毒蔓般悄然滋生的流言蜚语。

  “吕卫尉……手段太酷了!交趾一战,杀人盈野啊!”

  “何止交趾!听说早年平定山越时,他就以严苛着称,动辄屠戮……”

  “唉,毕竟是老了,行事越发狠戾,不念上天好生之德了。”

  “酷吏!十足的酷吏!只知以杀止杀,有失仁恕之道……”

  “酷吏”二字,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进我的耳中,也扎进了我心里。我站在巍峨的宫门前,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寂地投在冰冷的御道上。身后是刚刚平定的万里疆土,身前是这繁华却暗流汹涌的帝都。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苍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我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刀疤的手掌,这双手,握过孙策将军赠予的刀,斩过无数敌寇的头颅,也执行过无数冰冷的法令……如今,竟被冠以“酷吏”之名?一丝苦涩的自嘲,浮上我的嘴角。或许,他们说得对?这乱世,何曾真正需要过仁慈?我吕岱一生,不过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去守护心中那份早已模糊的、关于江东安宁的执念罢了。

  岁月是最无情的刻刀,在身体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太元二年,建业的秋风格外萧瑟,卷起满地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哀鸣。我已九十六岁,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明灭不定。曾经支撑我征战沙场的健硕身躯,如今只剩下一副裹在宽大袍服里的枯骨。沉疴缠身,药石罔效,病榻成了最后的战场。

  昏沉与清醒的界限日益模糊。侍从们小心翼翼地侍奉在侧,眼神中带着恭敬,也带着一丝对生命终点的敬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衰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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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翁……可要用些参汤?”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侍奉多年的老仆。

  我费力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室内。光线昏暗,陈设依旧华贵,却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冰冷。我微微摇头,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视线最终落在了床头那面蒙尘的青铜菱花镜上。那是我当年初入行伍时,母亲含泪塞进行囊的物件,伴随我戎马一生,镜面早已模糊不清,边缘的菱花纹饰也被摩挲得光滑圆润。

  “镜……拿来……”我用尽力气,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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