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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郝昭篇——西陲孤城上的铁钉

得粉碎,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和燃烧的残骸。冲车最终在城门内侧堆积如山的木石和士兵的血肉之躯前耗尽了力量,缓缓退去。魏延的赤旗在密集的箭雨下晃动,终究未能突破那道用生命填堵的防线。城上城下,尸骸枕藉,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无力地垂落。血水混合着融化的雪水,在城墙脚下汇成暗红的小溪,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焦臭味。

  短暂的喘息并未带来丝毫松懈。诸葛亮的手段远不止于此。不久,一种更加庞大、形如高塔的攻城器械——“井阑”,被蜀军缓缓推近。其高度竟超过了陈仓城墙!井阑之上,蜀军弓弩手居高临下,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压得城头的守军几乎抬不起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士兵中箭倒下。

  “举盾!低头!” 我伏在女墙后,一块盾牌挡在身前,密集的箭矢撞击在盾面上,发出连绵不绝的“笃笃”声,震得手臂发麻。透过盾牌的缝隙,我看到井阑上蜀军弓手冷漠而精准的射击姿态。情势危急!这样下去,城头守军会被活活钉死在原地!

  “火!给我火油!还有强弩!” 我厉声嘶吼,几乎破音。必须摧毁这些高塔!

  士兵们冒着箭雨,将仅存的火油罐奋力抛向井阑的底部支架。同时,仅存的几架强弩被调集过来,粗大的弩箭绑缚浸透油脂的麻布,点燃后,由膂力最强的弩手瞄准发射!

  “放!”

  燃烧的巨弩呼啸着射向井阑。一支钉在木架上,火焰迅速蔓延;另一支则射穿了防护的挡板,引发井阑内部一阵混乱。火油罐也碎裂开来,火焰沿着木柱向上舔舐。终于,一座井阑在守军拼死的反击下轰然垮塌,燃烧的巨木带着上面的士兵砸向地面,激起一片烟尘和惨叫。然而,蜀军后续的井阑仍在逼近,新的箭雨再次覆盖城头。

  箭矢消耗的速度远超补给,守城器械在连日恶战中损毁殆尽。更致命的是,火箭所需的油脂也已告罄!军需官跪在我面前,面如死灰:“将军!城中……实在搜刮不出一滴油了!百姓家中灯油都已征尽!”

  城下蜀军新一轮的呐喊声已隐隐传来。没有火箭,如何压制那些云梯和井阑?难道天要亡我陈仓?我环顾四周,将士们疲惫的脸上写满绝望。目光掠过城楼一角,那里堆放着几个我随军携带多年的箱笼——那是我妻子当年陪嫁之物,几匹上好的锦缎,是她压箱底的念想。每次移防,我都带着,却从未舍得动用分毫。

  我沉默地走过去,猛地抽出佩刀,狠狠劈开箱笼上的铜锁。色彩斑斓的锦缎暴露在烟尘弥漫的空气中,依旧华美,与这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

  “将军!这是……” 亲兵惊愕地看着我。

  “拆了!剪成布条!浸透酒!” 我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快!没有油,就用这些!沾酒点火!快!” 我亲手抓起一匹大红的锦缎,那鲜艳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这曾是她最珍爱的颜色,如同长安春日盛放的牡丹。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划破锦缎,裂帛之声清脆而刺耳,仿佛割裂了过往岁月中最后一丝温存。布条迅速被撕扯开,浸入士兵递上来的烈酒桶中。酒气辛辣刺鼻。

  当第一支裹挟着上好锦缎布条的火箭被点燃射向天空时,那火焰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华丽,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坠落的流星。它准确地钉在一架云梯上,昂贵的丝绸猛烈燃烧起来,火势远超寻常。城头上,士兵们沉默地传递着这些特殊的箭矢,他们的眼神复杂,带着惊愕,也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绚烂燃烧的火焰,锦缎在火中扭曲、蜷缩、化为飞灰。长安的牡丹,终究在这陈仓的硝烟里,燃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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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个昼夜!整整三十个昼夜的煎熬!每一天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城墙在无数次的撞击和焚烧下伤痕累累,多处坍塌又被临时用尸体和砖石匆匆堵上。士兵们眼窝深陷,步履蹒跚,许多人手臂因长时间拉弓而肿胀溃烂,却仍在机械地重复着拉弓、放箭的动作。每一次蜀军退去,城头便横七竖八躺倒一片,连呻吟的力气都已失去。我的喉咙早已沙哑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依靠手势和眼神指挥。睡眠成了最奢侈的妄想,闭上眼,耳边依旧是震天的喊杀和垂死的哀鸣。身体仿佛被彻底掏空,仅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这副残破的躯壳。

  这天清晨,城下蜀军大营异乎寻常的安静。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一面白色的信使小旗在晨风中飘摇而来。

  我强撑着登上城楼。那使者仰头高喊,声音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城头:“郝将军!吾丞相有言:将军真乃神人也!能守若此,虽古之名将,何以加兹!然天数有归,将军独木难支!吾军今日退去,非力有不逮,实敬将军忠勇!望将军善自珍重!”

  蜀军……退了?我扶着冰冷的、布满刀痕箭孔的城垛,难以置信地望向远方。果然,蜀军庞大的营盘正在有序地拆除,旗帜缓缓向南移动,如同退潮的赤色海水。城头上,先是一片死寂,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随即,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嘶哑的、不成调的呜咽,接着,这呜咽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汇集成一片劫后余生的嚎啕!士兵们丢下兵器,相拥而泣,跪倒在地,有人疯狂地亲吻着脚下浸透血污的城砖。

  赢了?我们守住了?陈仓还在!我僵硬地转动脖颈,环视着周围一张张被硝烟和血污模糊、涕泪横流的脸。胜利的滋味,竟是如此苦涩、疲惫,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没有想象中的豪情万丈,只有一种虚脱般的麻木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城头的喧嚣声浪仿佛隔着厚重的潮水传来,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将军!将军!” 亲兵惊恐的呼喊声仿佛从天边传来。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脸,想再摸一摸这被鲜血反复浇灌的城墙,想再听一听这属于胜利的、哪怕充满悲声的喧嚣……然而,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攫住了我的胸腔!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同时攥紧了我的心脏,要将它生生捏碎!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骤然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寒风凛冽的河西之夜。孤月高悬,万籁俱寂。原来,那根楔在西陲荒原上、被遗忘已久的钉子,在承受了千钧重压、抵挡了滔天巨浪之后,终究还是……断了。

  陈仓城守住了。它像一块染血的顽石,依旧倔强地矗立在西陲的风沙里。

  郝昭这个名字,终于不再是一根无名的钉子。它被血与火,牢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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