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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好一个奉旨!”卞太后悲愤交加,“去!告诉皇帝,就说我这老婆子,以命相求!曹洪之罪,罪不至死!若他执意要杀,便让他先杀了我这碍事的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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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卞太后以死相逼之下,我最终被免去死罪,革职为民,所有家产尽数抄没。当我拖着疲惫不堪、只剩一口气的身躯,蹒跚着走出那如同地狱般的廷尉府天牢时,外面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冰雪世界。阳光惨白地照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没有车马,没有随从。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兵卒,押送着,或者说驱赶着我这个“庶民”离开洛阳。我拄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的雪地里,破烂的囚衣根本无法抵御严寒,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西斜。前方,洛阳巍峨的城墙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路旁一个废弃的、堆满积雪的草料亭里。冰冷的雪粉灌入脖颈,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有身体深处不断涌上的、烈火般的灼热。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在滚烫的洪流中沉浮。耳边呼啸的风声渐渐变了调,化作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的撞击声、战马的嘶鸣……眼前冰冷的雪地扭曲变幻,成了荥阳城下那泥泞血污的战场!
“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年轻而决绝的嘶吼声,穿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再次清晰地响彻在灵魂深处。那匹倒下的战马,那冰冷的矛尖,那绝望而坚定的眼神……一切都如此鲜活!
紧接着,潼关隘口那狭窄的死亡通道扑面而来!张飞那如同雷霆般的咆哮震得灵魂都在颤抖:“曹贼休走!”我横刀立马,身后是兄长仓皇奔逃的背影,身前是如潮水般涌来的蜀兵……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兄长……兄长……”我无意识地呢喃着,干裂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手指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痉挛般地抓挠着,仿佛想抓住什么。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所有的幻象骤然消失。眼前只有一片纯净到虚无的白。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片白光中缓缓转过身来。依旧是那身朴素的布衣,眼神锐利如昔,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伸出手,仿佛要像当年无数次那样,重重地拍在我的肩头……
“……阿瞒……兄长……”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息,在心底无声地呼唤。
那只手,终究没有落下。白光吞没了一切。身体里那团燃烧了数十年的火焰,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燃料,在无边的冰冷与寂静中,彻底熄灭。
纷纷扬扬的大雪,无声无息地覆盖了草料亭,覆盖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枯瘦躯体,也覆盖了所有属于曹洪的功勋、屈辱、忠诚与倔强。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