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神经。
她暗自磨牙,不情不愿下床,又不情不愿走到屏风后面,过了会儿,脑袋又钻了出来,“帝君可会趁我不备,独自离去?”
她耷拉着眼尾,少见地露出几分不宁。
宁随渊深吸一口气,“我不走。”
得到笃定的回答,扶荧重新躺回自己的床铺。
正欲合眼,忽觉光亮加剧,她扭头看过去,却见隔阂着两人间的屏风倏然消失。宁随渊仍在闭目打坐,神色淡淡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扶荧心念一动,翻身面对宁随渊,缓缓闭上了眼。
烛影将两人相隔,宁室安稳,夜色悄然地蔓了过去。
一夜无眠。
等天亮起,扶荧也准时起床。
她走出门看到自家的后厨飘出青烟,转瞬,阿爹端着将将烧好的菜从屋里头出来,“二位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话音刚落,宁随渊紧跟着出现在她身侧。
两人并肩而立,迎着阿爹温善的笑脸,扶荧陡然生出些许的窘迫和无所适从来。
阿爹早该认出她了。
他既不知宁随渊的身份,也不知她的经历,对一无所知的阿爹来说,眼下只看到自己的女儿死而复生却不与之相认;甚至与一个陌生男子亲密无间,共处一室。
种种一切,阿爹此时作何心情?又如何看待她?
扶荧心底酸楚,上前接过他手上餐盘,“老人家不必忙活,借住在此已是叨扰了。”
“我孤家寡人一个,算不得叨扰。”他说着又去招呼后面的宁随渊,“公子快来用膳罢,一些家常小菜,莫要嫌弃。”
扶荧这才注意到手上端着的两盘菜都是她昔日最爱吃的。
小炒肉,清蒸甜瓜。
眼下并不是甜瓜丰收的季节,想来是他一大早就出去,不知找谁人置换而来的。
眼眶在此涌上酸意。
宁随渊向对这些凡尘物兴致缺缺,加上昨夜的事让他心潮平平,此时更懒得回应,兀自打量着院落中的摆设。扶荧懒得叫他,帮忙整理好碗筷,一同坐在了院里的石桌前。
以前一家三口每天都在这头吃饭。
春夏时尤其和美,那时院中的紫藤树开得正茂,迎着凉爽的夜风,听得一天下来的闲散事,便是清粥小菜,也能吃出一番滋味来。
时隔多年,再坐到这张凳子时,恍然让扶荧觉得一切都未作更改。
她还是扶家长女,常伴父亲膝下;她的父亲也未曾离去,只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
“姑娘尝尝老夫的手艺。”
恍惚中,阿爹给她夹过一筷子菜。
是小炒肉。
扶荧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肉片,不禁抬眸看向桌对面的父亲。
父亲从来都是笑意喜人的,据邻里邻居说,从认识父亲起,他从未和人红过脸,是尽人皆知的大善人;母亲恰恰相反,她的娘亲出身优渥,家里更是千恩万宠,脾气最为娇惯。
两人间的相识也像是老土的话本子。
母亲受难被阿爹所救,当即对清风俊朗的阿爹一见钟情,追在阿爹身后死缠烂打,甚至利用家族胁迫,威逼之下,让小小的读书郎无从反抗,只能成了大小姐的高门赘婿。
阿爹原先姓路,名路有行。
后来娘亲家族落魄,二人迁至山泉镇,他也不曾改回原姓。
小的时候,所有人都说阿爹不爱娘亲,可是只有扶荧看见,每当深夜,他独自对着母亲的画像出神落泪,更无数次恨过自己,为何不得与天命抗争,从阎罗掌中为她夺一条命。
阿爹将最好的给了扶荧,从小到大,不舍得她受丁点委屈。
失孤的这十七年间,这个善良且不善言辞的小老头又是怎么独自走过这漫漫长夜的。
眼泪闷声滑落。
扶荧怕被宁随渊看见,端起碗埋头喝粥。
这粥苦得很,苦涩到难以下咽。
阿爹看着她发颤的指尖,嗓音沙哑许多,“味道如何?”
扶荧偷偷擦去眼泪,放下碗筷,笑着点了点头:“好吃。”
简短地回应,换来阿爹泛着泪光的苦涩的眼神。
扶荧小心翼翼看了眼前面的宁随渊,不敢出声,更不敢使用术法,她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阿爹。
她无声地唤他。
桌面上的水渍很快就被风干,巨大的悲恸镌刻在那张沧桑的面容上,他的嘴角似有抽动,转而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
作者有话说:
妹在爹爹面前的表情:
暴躁哥就是M,要是扶荧扇他巴掌,他就爽了;要是面对强迫她温顺,他还真不乐意了,寻思“你既然不乐意,为什么不能像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