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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等宁随渊发作,身后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房门缓缓从里打开,老人嘶哑的颤音透过那扇房门,由远至近递了过来:

  “谁呀?”

  这声音是阿爹,是阿爹的声音!!!

  扶荧来不及欣喜他还活着,她瞪大着眼睛,不住在心底哀求着,希望他不要出来,不要遇见宁随渊,更不要认出她!

  然而期盼落空。

  房门打开,烛火映出一张思念至极的面孔。

  她的阿爹也曾是朗朗之身,可他如今清瘦了,向来笔直的脊梁也有了弯曲的弧度。面颊凹陷,满头白发,泛旧的袍子罩不住他的身躯,便连双腿都是颤巍巍的。

  阿爹此年多大?

  应该刚过六十。

  然看他此时的样子,已然是垂暮之年了。

  扶荧心痛如绞,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流泪,不要露出任何破绽,一旦被宁随渊发现,阿爹,包括整个山泉镇的人都活不了。

  扶荧不禁憎恨起自己。

  她不该回来,她就应该直接跟着贺观澜去太华山,她早应该料到,唯我独尊的魔头怎会这般轻易死去。

  看到她的眼泪,宁随渊收了手。

  扶荧大口大口喘息,仓皇背过身擦干净脸上泪痕,更不敢让阿爹看清她的脸。

  阿爹举着烛台,灯火在两人脸上晃了一圈。

  流泻的火苗蹿在她清瘦的背脊上,阿爹的表情若有所思,旋即若无其事地挪开烛台,又看向宁随渊。

  “二位可是过路人?”

  宁随渊余光扫过。

  他不是好脾性的人,如今正在气头上,更是看什么都不利爽。

  此时沉着脸,指尖微微拧了拧。

  扶荧敏锐地觉察到什么,转身扑进了宁随渊怀间,双手环绕着他的腰身,抱得紧密无间。

  宁随渊瞳眸里的锐利冷清瞬间就被愕然所取代。

  她的身体又冰又软,活是一团软玉,窝在他怀里,让胸腔那团烧灼的火气似乎也跟着降温。

  一旁的阿爹看得莫名其妙,停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扶荧压着嗓音说:“老人家,我能否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阿爹深深看了扶荧一眼,最后折回屋。

  成功支开阿爹后,扶荧闭了闭眼,埋在他怀间,掌心轻轻抚着他的脊骨,“是他逼我的。”

  宁随渊眸光微闪。

  扶荧哽咽啜泣:“他杀了心脏,强行带我离开回落崖,又取我一缕发丝与之相缠。我不知帝君是生是死,碧萝又迟迟不醒,凭我一人更难以回到九幽,除了跟着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扶荧仰起头,晶莹的眼泪将她的长睫洗刷的漆黑干净。

  有一滴泪水挂在眼尾,将落未落,她深深看着的眉眼,唇瓣颤了颤,眼泪竟又扑簌簌掉。

  “他还逼着我,学了那卷书茧。说倘若你还活着,就回到你身边,借此杀你。”扶荧捂着胸口,拼命摇头,“我、我此前是厌烦帝君残忍弑杀,是想让帝君死,可是可是不知怎么,我越来越”

  她难以把话说完,只是闭目哭着。

  身体颤得厉害,似乎马上就要被这悲切冲击的晕厥过去。

  宁随渊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双目沉沉地看着,似乎是在探究其中真假。

  笃定的是,他确实心软了。

  他从未见过人的眼泪可以这样落,一颗接一颗,像是圆润的珠子顺着她苍白窄小的脸颊滚落,或者说,宁随渊从未见她这样哭过。

  扶荧看着柔弱,却并不弱小。

  便是在最困苦的时候,也从未对他服软过。

  他看过她的倔强;看过她的抵抗;看过她的不甘心还有挣扎,唯独没见过她这般可怜脆弱。

  想来也是。

  他被最开始的愤怒冲刷了头脑,仔细想想,她一个弱小的女子,怎有本事计划杀他;进入回落崖的身体后,宁随渊也遭受了剑气冲击,那是贺观澜的手段,再然后,幻境崩塌,时空破散。

  以她的本事,是做不到那种地步的。

  贺观澜不是什么好人,又一向憎厌他。

  他才应该是那个罪魁祸首。

  宁随渊恼的是,她竟真的弃他不顾,随贺观澜去了,还设了一个小洞天。

  倘若是她被迫,那么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宁随渊气消一半,依旧沉着脸,“你越来越什么?”他追着她那双眼睛问。

  扶荧看着他的双眼,沉了沉语气,轻柔回道:“越来越割舍不下帝君。”

  宁随渊指尖一顿,眸色跟着颤了一颤。

  扶荧伸手抚向他唇角:“我这般,算不算冒犯帝君?”

  她指尖柔软,带着熟悉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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