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炉阵图分毫不差。死者指尖还攥着半片焦黑的锦缎,边缘残存的丹砂字迹,赫然是"丙字炉启"。
张小帅扯开死者衣襟,瞳孔骤然收缩。尸体腹部用朱砂绘制着未完成的镇魂阵,阵眼处空缺的位置,恰好能嵌入他怀中的铜符。记忆如潮水涌来:三日前督主府枯井中捞出的《方士秘录》残页,记载着"以北斗定鼎位,以龙血补阵眼";昨夜朱雀大街对峙时,督主袖中滑出的完整铜符,此刻仿佛还在眼前闪烁。
"苏姑娘,取飞鱼服残片。"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当染血的袖口"丙戌"二字与铜符"丙字"严丝合缝的刹那,铜符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幽蓝的光芒照亮验尸房每个角落。张小帅脖颈处的钩形烙印开始发烫,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西苑深处,丙字炉的丹火正在黑暗中翻涌,十二地支符文流转着妖异的红光。
苏半夏的银簪突然剧烈震动,簪头的明珠映出诡异画面:皇城根下的暗河涌动着黑色黏液,无数带着钩形缺口的锁链正在河床中苏醒;钦天监观星台上,陆明渊的继任者捧着星图冷笑,图上标注的龙脉节点,与死者胸口的飞鱼钩纹完全重合。
"他们换了方式。"张小帅将铜符按在尸体腹部的阵图上,符咒纹路开始自行流转,"督主死后,有人用完整的飞鱼钩替代残缺的三钩,直接以人命献祭。"他想起昨夜突围时,一名番子临死前在他掌心写下的血字——"子时,积水潭"。
积水潭的晨雾格外浓重,水面漂浮着零星的磷火。张小帅和苏半夏拨开芦苇,赫然发现潭底沉着七具尸体,胸口都插着飞鱼钩,排列成北斗形状。最中央的尸体身着官服,腰间玉佩刻着"陆"字——正是督主府的管家。
"快看!"苏半夏突然指向潭边石壁。月光穿透雾霭,照见用磁石粉绘制的阵图,与赌场暗室的图案相比,这次多了完整的飞鱼图腾。阵图下方刻着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最上方的,竟是当今太子的命数。
更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数十具铁甲傀儡破水而出。这些傀儡不再是残缺的三钩,而是胸口嵌着完整的飞鱼纹烙片,眼窝里跳动的幽蓝磷火中,隐约可见人脸轮廓。张小帅认出其中一张面孔——是本该告老还乡的户部侍郎。
"这些是活人炼制的!"苏半夏甩出浸满黑狗血的绳索,却被傀儡利爪斩断。傀儡们胸口的飞鱼纹同时亮起,潭水开始沸腾,从中升起巨大的钩形锁链,直指紫禁城方向。张小帅突然想起《方士秘录》最后的批注:"当北斗归位,飞鱼吞月,地脉倒转之时,便是镇魂鼎成之日。"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雾霭,积水潭的磷火突然汇聚成巨大的飞鱼虚影。张小帅将铜符嵌入潭底阵图,飞鱼服残片自动吸附其上,整个阵图发出耀眼的光芒。傀儡们发出痛苦的嘶吼,铁甲开始龟裂,里面滚出的不是内脏,而是刻满咒文的活人心脏。
"你们以为毁掉督主就结束了?"阴恻恻的笑声从雾中传来。一名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缓步走出,手中握着完整的飞鱼铜符,符面流转的十二地支符文,比督主的那枚更加耀眼,"陆明渊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局,从先帝时期就开始了。"
张小帅的绣春刀出鞘,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被无形屏障弹回。道袍男子抬手一挥,潭底的尸体全部浮空,胸口的飞鱼钩刺迸发出猩红光芒,与紫禁城方向的丙字炉遥相呼应。苏半夏突然将怀中所有符纸点燃,青色火焰组成的青龙图腾冲向天空,却在接近飞鱼虚影时被烧成灰烬。
"三日后中秋,月圆之夜。"道袍男子将铜符抛向空中,符纸化作无数钩形锁链,"当飞鱼吞月,地脉倒转,整个京城都会成为镇压天下的镇魂鼎炉。而你们,不过是鼎中最鲜美的药引。"
暴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积水潭的磷火。张小帅握紧染血的铜符,看着远处紫禁城方向升起的十二道猩红光柱,那是丙字炉开始运转的征兆。苏半夏的银簪终于停止震动,却在簪头映出可怕的画面:西苑深处,巨大的镇魂鼎已经成型,鼎身缠绕着无数活人与飞鱼纹,而鼎炉上方,悬挂着当今圣上的生辰八字。
"张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苏半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小帅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朝阳的光芒照在他脖颈的烙印上,宛如一道燃烧的符咒。他握紧绣春刀,刀尖指向紫禁城:"去西苑,毁掉丙字炉。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也要阻止这场阴谋。"
晨雾渐渐散去,京城的街巷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却无人知晓,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浩劫,正在暗处悄然逼近。而张小帅和苏半夏,将带着半枚铜符与飞鱼服残片,踏入这场惊心动魄的钩炉劫终局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