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晚上十一点,梁洗砚躺在院儿里的折叠躺椅上吹风,无聊到手里盘着他那两颗狮子头核桃,耳朵里插了个耳机,随便播一段迟秋蕊的京戏选段。
“商老师还没来?”二妞妞黑漆漆的脑瓜从院墙外头冒出来。
大半夜的,突然有人说话,还在高处,梁洗砚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
“大晚上你又跑出来干什么?”他问。
“我这不是好奇想看看商老师什么时候到嘛。”二妞妞揉了揉眼睛,“我说你就打开门让我进去呗,每回晚上来找你我都得爬墙根。”
“进什么进,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你讲究点,白天开着门就让你进了,晚上绝对不行。”梁洗砚关上音频。
“商老师还没来啊。”二妞妞撑着胳膊。
“没来。”梁洗砚说着皱眉,“慢死了,麻烦死了,讨厌死了。”
二妞妞虽然困,脑袋倒是反应挺快,马上欸了一声。
梁洗砚趁着她张嘴之前,抬手:“声明,屋里热,我是纯吹风,没等他。”
“切。”二妞妞咧咧嘴,“商老师第一天入住,你准备什么欢迎仪式没有?”
“没有。”梁洗砚白眼一翻,“要不我站在院子里,一会儿他进门,给他唱一曲北京欢迎你,你看行不行。”
“行啊,很合适啊。”二妞妞还真做作地唱起来,“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1
她深情展开手臂,朝梁洗砚伸手:“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
梁洗砚笑得浑身发抖:“这唱的,商哲栋不拿几块金牌走说不过去。”
“奥运会都多少年了。”二妞妞算了算,“十七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还记得奥运会那阵,咱们仨站一排在院子里,一天到晚哼哼这歌儿。”梁洗砚闭上眼睛,“你妈居委会发的那些福娃贴画,全都拿回来给你玩。”
“当初咱们胡同还号召学英语呢,就为了给外国人指路。”二妞妞说,“我妈在家阿波次得背了半天儿。”
俩人在这说着,就想起小时候在胡同里头的不少事儿。
“你手机亮了。”二妞妞说。
梁洗砚低头一看,是商哲栋发来的微信。
【秋迟】:我到胡同口了,能麻烦你来接我一下吗?
梁洗砚眼皮儿垂着,凶凶地盯着手机,回了句。
【小梁爷】:不来,我睡觉了,您怎么不凌晨一两点再大驾光临?
对面过了会儿,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梁洗砚点开一看,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鼻烟儿胡同东边的胡同口,黄橙橙的路灯下,地上散落一地的行李。
【秋迟】:我本来六点就出发了,辉腾在路上又坏了,只能叫拖车送去返厂维修,处理完这些我才我打车过来的,所以晚了,对不起。
【秋迟】:师傅说只能送到胡同口,不能开进去,所以行李都在这儿。
梁洗砚还没回复,对面继续发。
【秋迟】:没关系,你继续睡吧,我也只有五箱书和两个行李箱而已,不多的。
【秋迟】:我可以自己慢慢搬,多走几趟而已,不累。
【秋迟】:只是可能会发出一点声音,打扰你休息很抱歉。
【秋迟】:晚安。
梁洗砚舌头顶着脸颊,看着一条条的消息飞速从眼前划过去,忍无可忍直接拨了一通微信电话过去。
对面接起,梁洗砚朝听筒喊:“特么的别发了!”
“胡同口站着等我!”
恶狠狠挂断电话,梁洗砚在二妞妞张狂的嘲笑中,一脚跨上三轮车。
*
深夜,鼻烟儿胡同青砖灰瓦,四处寂静,只偶尔还有两声早秋的蝉鸣。
商哲栋站在胡同口橙黄的路灯下,怀里抱着几支零散的荷花。
看得出这几支荷花已经被摘下几日,即使再精心呵护,也避免不了花瓣掉落。
叮铃——
胡同深处,传来一声自行车似的铃声,随后便是铰链转动的嘎吱声。
商老师循声望去,远远看着梁洗砚骑在三轮车上朝他来。
梁洗砚一身北京胡同标准穿搭,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两条结实的手臂露在外侧,而下头,套了条阔腿的五分裤,骑车时,大腿的肌肉一起一伏。
梁洗砚还是那副烦躁的臭脸,蹬起三轮车却又慵懒随意,他这人,无论是开奔驰,还是骑三轮,不管在做什么,总是能把事情做得颇有风格。
商哲栋看着昏暗胡同中渐渐出现在他面前的梁洗砚,悄声提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
在察觉到这个人是专程等他,为接他而来时,心底不知道哪个角落泛起隐秘的满足和快乐,刚才因为车子抛锚、行李繁重引来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
梁洗砚将车在商哲栋面前停下,长腿一放,单脚撑地。
“谢谢你这么晚还来接我。”商哲栋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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