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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子没恢复倒也无妨,届时让六郎替你去迎亲,你只在家中等着便是。兴许静娘给你冲喜真有用。”

  太太说得三爷叹气笑了起来,“娘这些年拜过多少神佛,若是信天有用,儿子早就好了。况我也不要她冲喜进门。”

  他不肯,老爷道,“但这是静娘执意定下的日子,蒋家一推再推,旁人看着还以为杜阁老过世,我们便瞧不上静娘了,没得让她失了颜面。”

  老爷说,“你若实在不愿意,自己去同静娘商量吧。”

  二老做不了主,三爷回了自己的院子,便叫人套了车。

  彼时天都快黑了,蒋家同杜家虽说都在青州,却还隔着些路程。

  惠叔劝他明日再去不迟,但他摇头,惠叔只能亲自陪了他前往。

  马车一路往杜家驶去,三爷坐在车中默不作声,惠叔不知他到了杜家勉楼下,见了姑娘要怎么跟姑娘开口。

  惠叔只怕两人好端端地,因为婚期争执起来,暗暗犯愁不已。

  马车很快到杜家门前时,但三爷没有让人前去敲门,只是站在勉楼院外的一片树林里,抬头往勉楼瞧去。

  天色黑透了,林外一轮皎月悬在勉楼上空。勉楼里二楼亮着,这个时候还亮着灯,显然姑娘就在楼中或是修书或是收整。

  三爷一直抬头往灯亮处看去,有那么几息,姑娘似是从窗边走过,灯将她的影子投在窗子上。

  惠叔见三爷抬头看着楼上姑娘的身影,轻轻地笑了笑。

  月从勉楼的一边,悄然滑去了另一边,林中夜风添了几分寒意。这时二楼上的光亮倏然一灭,姑娘理过书,从书楼上下来了。

  果然未几时,院中有了秋霖他们说话的声音,和姑娘时不时的回应。

  惠叔想,三爷亲自跑来这一趟,这应该是跟姑娘说话最好的时候了。

  谁料三爷就在院外的林中,一直听着院内说话声音渐渐远去,也没有让人前去叫门。

  惠叔不明白三爷这是何意,三爷却转了身,“我们也回去吧。”

  “回去吗?那婚期呢?”惠叔不禁问他。

  皎皎月色下,惠叔见青年人苍白病色的脸上,唇下微弯。

  “既是她定的,那就定在腊月十六吧。”

  那日三爷没同姑娘见面就折返了回来,回程的路上,惠叔见他心绪平和了下来,一直往车窗外看去,眸色柔和如月。

  蒋家早就将三爷的喜服做好,大红锦袍批金丝绸缎,用的是宫里的蒋太妃娘娘赐下来的红锦。

  只是三爷却越发消瘦下来,从九月到十一月,婚期未到,喜服就已改了两次。

  三爷的病也越发重了,太太每每来看三爷就要抹泪。恰好从前给三爷看诊的李大夫,从京城游历半载而回。李大夫医术高超,乃是青州名医,蒋家当即便请了他再给三爷看诊。

  半年前李大夫留得方子一直用着,如今再重新问诊开新方子调一调,自然是好事。

  但三爷却止了太太,说原先的方子就可以,不必再请人家专程往蒋家跑一趟。

  可惠叔却肉眼可见地三爷身子越来越不济,某日晚间,他怕三爷冷到,又想往他书房多添一盆炭,不想进了书房却见他竟昏倒在了书案上。

  太太闻讯赶来的时候手都颤了,好在没多久,三爷就苏醒了过来。

  惠叔说他是昏倒了,最好还是寻那李大夫再来看看,但他却说自己只是睡了过去,“不必李大夫看,久病成医,我晓得自己如何。”

  他就是不肯看大夫,太太拿他没办法,惠叔却悄悄让人往杜家送了信。

  正值杜家勉楼刚从江南收了书来。

  那是江南一位过世的藏书大家的书,人死之后不过三年,诸子争产,将生前辛辛苦苦收拢来的群书变卖分产,一夕之间书楼坍塌,各家藏书楼纷纷接手,杜家勉楼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收书的机会。

  原本姑娘最好是亲自去一趟江南,但婚事在即,姑娘也放心不下三爷,便只让阮恭和赵掌柜走了一趟。

  眼下二人买了两车的书回来,姑娘自是在勉楼忙得抽不开身,好几日没来蒋家了,三爷当然也去不了。

  若非是他迟迟不肯看大夫,惠叔不会去打扰姑娘。

  这日他送了信,送信的人折返,姑娘径直就跟了回来。

  彼时三爷正在厢房的药柜前。

  他是久病的人,常年和各种各样的药材打交道,这些日以来,李大夫之前的方子,三爷免了下面的人忙碌,都是自己每日亲自来药柜前配的。

  惠叔发现,他有时候用的药,和李大夫的方子并不完全一样。

  那日三爷也在给自己亲自配药,只是配到一半,姑娘从外面来了。

  她脚步踏入厢房里,叫了一声“三郎”,惠叔便见着三爷拣药的手顿了一下。

  姑娘皱眉上前,“你为什么不让李大夫来给你看诊?”

  她问来,三爷将捡了一半的药收起来放到一边。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看了一眼窗外。院中的竹子被吹弯了腰,窸窸窣窣地作响不停。

  “你怎么过来了?今日风甚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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