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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侯府针线上赶制衣裳这么快,她同那人拢共才定下婚事多久,衣裳都制好了, 只等着她嫁进来了。

  是圣旨赐婚, 事前没人能料到她会嫁给那位侯爷, 连他自己都说是圣意,却也难违。

  可杜泠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的感觉。

  她一时说不清, 这会便没再同秋霖细论下去,只觉自己从昨夜到今夜, 一整日了,脑中混沌错乱,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叫了秋霖。

  “帮我取一本先前没修完的书来。”

  修书以静心。

  秋霖得了吩咐高兴了起来,姑娘修书便同她在修书似得, 心都落地回了熟悉的地方。

  然而秋霖取来了书,顺道将杜泠静平素修书用的灯也取来,点了两次没点亮,才忽的想起来,这灯前几日突然坏了。

  “还是点不起来吗?”

  杜泠静亲手拿了过来,她试着去点了一下,这灯仿佛是给她面子一般,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可还没等火苗旺起来,倏然灭了去。

  之后再点,都不再亮了。

  恰侯府的两个小丫鬟退了下去,房内安静了一时。

  秋霖见姑娘神色都落了下来,往旁边寻了寻,拿起侯府备下的灯瞧了一眼。

  “姑娘你看,侯府的灯正是那西安老师傅的手艺!”

  是蒋竹修跟随学习了一整日的那位西安匠人师傅,亲手做的灯。

  但却不是他留给她的灯。

  杜泠静沉默着最后又点了一遍莫名灭掉的旧灯,没亮。

  人走如灯灭。

  连她,在他走后才三年,就嫁了人。

  杜泠静鼻头酸涩,闭起了眼睛来。

  房中灯火幽幽,秋霖见不得姑娘这般,忙道。

  “姑娘忘了?家里还有先前六爷送来的,三爷生前亲手做的好多灯,我这就让菖蒲亲去跑一趟,都取过来便是!”

  这话说得杜泠静睁开了眼睛。

  可她迟疑了一下。

  这灯并不一易携带,万一损毁在了路上如何是好?

  她默然想着,有人恰撩了帘子走了进来。

  低低的灯影,将男人本就高峻如岭的身姿,衬得更加挺拔。

  他向她们看来,开口道。

  “听闻此种灯制法特殊,沿路若颠簸过多,就没有使光不颤不散的奇效了。”

  他道,“依我之见,还是不要专程取来的好。”

  杜泠静也怕颠簸损坏,舍不得取来。

  可这话由他来说,杜泠静看过去。

  他连前人的东西,都不让她带在身边吗?

  杜泠静垂头看着那盏,怎么都亮不起来的灯。

  这灯不知怎么,就在婚前突然坏了,再也点不亮了。

  她心头涩意蔓延,小心地捧在手心里,似是在跟秋霖说话,又似不是。

  她低声。

  “少取几盏来。即便是坏了不能持光也无妨,能点亮便好。”

  她说过去,秋霖立时应了一声,这就要下去安排菖蒲回青州。

  脚步还没迈出去,听见男人又开了口。

  陆慎如看向书案前捧着灯的人,她双手托着,低头看着。

  偌大的房间,她什么旁的都看不到,眼里就只有那盏灭了的灯。

  他不禁道,“你眼睛本就易酸疼,若那灯不能持光,又同寻常灯有什么区别?会坏你眼睛的。”

  杜泠静一怔,陆慎如只看着她。

  下一息,她突然道了一句。

  “家夫亲手做的灯,无论怎样,都不会坏我的眼睛。”

  话音落地,仿佛整个房中的灯火都要沉沉地灭了下去。

  陆慎如看着身前的人绷紧了一张脸,手里捧着灯攥得更紧了。

  家夫…… 她分明已同他做了夫妻。

  男人默然而立。

  秋霖吓了一跳,不禁暗暗替姑娘攥了手。

  杜泠静也愣了一愣。

  她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说了这句。她失言了。

  但话说出口,她不可能再收回来。

  室内灯火寂暗颤动。

  时间似也被灯拉成长长的影子,每一息都漫长至极。

  秋霖额上出了细密的汗,心道侯爷若是发火,她无论自己怎样都要护着姑娘。

  杜泠静则不禁想起之前,她在他面前就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他们还没成亲,那么此刻他呢?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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